“这话别让人听见,我哪来那么多利钱?再说了,这些钱小半是我的嫁妆,大半是你爹留下的,说是三千两,至少一半是给你妹妹的嫁妆银子。”

“罗守娴她手握盛香楼这么多年,不知道私下赚了多少银子,给小碟买院子,两千两轻飘飘就说出口了,娘你倒是还惦记着她,她可未必把这些钱看在眼里。”

“管她看不看的,为爹娘的给女儿嫁妆那是应该的。当年盛香楼快撑不下去了,这钱我都没动过,如今更不会动,你妹妹给自己留私房倒是没错,她在盛香楼八年,还不能拿个工钱了?”

罗庭晖却不甘心,又说:

“娘,您就当这钱是借我的,过一两年我就还您。”

罗林氏还是不肯:

“你要是真想买城西的宅子,我能给你一千五百两,以后你也别跟我要钱了。”

哪怕亲儿子被鸡屎味儿呛的泪流满面,罗林氏都没有松口。

罗庭晖没了办法,又开始合计能与谁借钱,罗林氏说让他干脆跟妹妹去说,罗庭晖不肯,又想跟罗氏族里和罗林氏的娘家借钱。

当年自己丈夫死了,那些仰着自家鼻息的族亲竟想要吃绝户,罗林氏是宁死也不愿和他们开口借钱的。

最后仅剩的一条路就是去找她自己的娘家开口。

罗林氏的娘家在珠湖,距离维扬城百多里路,她让曹栓夫妇陪着,又带了些细软和从岭南捎回来的土产,走了两天才回了娘家。

走到一半就下起了雨,赶到珠湖林家的时候,她不像是省亲的,更像是逃难的。

罗林氏的娘十多年前就去了,他爹后娶了一个妻子,又生了两个孩子,看着比罗林氏自己的孩子还小。

多年未见,父女俩也不甚亲密,他爹坐在交椅上嚼着鸡舌香,让罗林氏跪在地上。

“你养的好儿子,亲舅舅的面子都不给,鸭子都赶到门上了,他就是不收!既然你们罗家的规矩这么大,你这罗家的太太回来干什么?我们这小门户可受不起您这贵人的大礼。”

在地上跪了足足一刻,还是她继母和没见过面的小妹扶了她起来。

罗林氏又羞又恼,在娘家怎么待不下去了,偏偏外面雨下得大,路泥泞难走,让她又在家里生吃了两天父兄的脸色。

想到自己面对儿子苦求都要给女儿留下嫁妆,自己的女儿却这般对她的亲舅舅和亲外公,罗林氏心中的气恼就怎么也忍不下去。

“夫人,少爷带着虞家公子在正堂等着见您呢。”

“虞家公子?谁?”还想让女儿来认罪的罗林氏愣了下,忽然瞪大了眼睛。

正堂里,罗守娴与“虞长宁”一左一右坐着。

虞长宁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那件从成衣铺子里买的绸袍,撇撇嘴说道:

“大舅哥,岳母没有你这等好气力吧?要是她打我骂我,你看在我还欠你银子的份上,千万保了我的命啊。”

罗守娴一手笼在袖口,原本低着头在想事情,闻言略抬了抬眼看他:

“我娘最是温良和善,妹夫你好好哄她,她看你可怜样子,大概能给你五两银子,只当返程路资。”

虞长宁抬起头,看对面那人连坐着都别有气派,自己也把手臂都搭在了椅子扶手上。

罗守娴忽然一笑:“要是不想功败垂成,大半夜被赶出去流离失所,妹夫你最好想办法让我娘认了你和舍妹的婚事。”

罗林氏提着裙角匆匆赶来正堂,刚进去就见一人朝自己扑了过来。

“岳母大人!小婿我终于见着您了!岳母大人!这些年小婿我日日都想着写信回维扬呀岳母大人!”

坐在原处的罗守娴抬头看看房梁,又看看门外,最后选择用手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