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等文思劝,他就又出门了。

如此三五日,他在保障湖边的一家酒肆结识了几个富家子弟,他自称是盛香楼罗家的,立刻被人奉为上宾。

被人吹捧得飘飘然,他也大方起来,每日都花十几两银子和这些人一起喝酒。

这一天,他喝得多了些,让文思喊了轿子送他回去。

“少爷,您喝成这样回去,小的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去找多福。”歪在轿子里的罗庭晖吩咐道,“醒了酒,再回去。”

文思连声应了,与轿夫说了地方。

晃晃悠悠,罗庭晖闭上眼,就沉入黑甜梦里。

梦里是他在背《食经》,练刀工。

妹妹提着一个竹编篮子,被兰婶牵着去女学堂。

伤了手,他想哭,他爹不让他哭。

“爹,为什么妹妹能去读书?妹妹能去山上玩儿?”

“你妹妹读书识字,以后嫁了好人家才能帮衬你,你羡慕她作甚?罗家的家业都是给你的。”

爹啊,妹妹她不听话。

她不嫁人,她霸占盛香楼。

“这贼在胡沁什么?怎得要哭了似的?”

“听不清楚啊。”

“多半是淫词艳语,谁撒泡尿把他滋醒?”

“好生张狂的贼人,偷了东西,竟然就在这儿睡下了!”

一处巷子里口,一群男男女女拿着门闩面杖,看着涨红了脸,头上顶了一条小裤,怀里还抱着几个肚兜的罗庭晖。

有个泼辣妇人不耐烦地舀了一勺泔水,当头浇了下去。

“酒肉蒙了心的狗贼,连老娘的肚兜都敢偷!”

罗庭晖惊醒过来,就见一只踩着草鞋的宽厚大脚朝自己脑袋上踩了过来。

[29]寻人:蜜汁锤藕和火腿砸贼

城西引市街上,抱着一袋子干货的孟三勺分外怀念财大气粗事事周全的袁三爷。

“给袁三爷办宴,各色山珍海味都给备好了,这朱大人倒好,掏钱痛快,东西没有,都得咱们自己淘换。”

话未说完,他脑门上就挨了一记:

“掏钱痛快就是极好的主顾了,真是养大了你的心,连朱家这等打灯笼难寻的都嫌弃上了。”

“东家你别恼,我就是随便说说。”

罗守娴摇摇头,低头看手上的单子。

“还得买一条火腿,大铲,咱们去吴记看看,若是有顶好的两头乌做的,咱们就买一整条火腿。”

“东家放心,我稳稳给您扛回去。”孟大铲憨憨一笑,跟在罗守娴的身后往吴记南货店走。

孟三勺撇撇嘴,扭头对自己身后的女子说:

“玉娘子,你要是看好了什么做点心的材料就只管开口,我大哥力气大着呢,你要买二百斤糯米他都能给你扛回去。”

身穿青色布裙,头上扎着巾帼的女子谦谨一笑,还是跟在三人身后两步远。

几日前,一碟“蜜汁捶藕”,一碟“琉璃嫩浆糕”保她成了盛香楼的白案师傅。

她娘家姓柳,夫家姓贺,死了的夫婿叫贺通,按说该叫她“贺通家的”或是“贺柳氏”,谁知东家专门问了她该如何称呼。

想想如今沾不着靠不上的娘家和夫家,她只说自己名字里带“玉”字,东家就带头唤她是“玉娘子”。

竟仿佛她柳琢玉也是什么有了名号的人似的。

她一个年轻寡妇,寻常人都不敢沾惹,怕瓜田李下坏了名声,东家却不在乎,只在灶房里单独给她腾出了地方,又让两个年纪小又机灵的帮厨给她打下手。

给个寡妇当帮厨,两个小子起先是不乐意的,罗守娴也没恼,只问玉娘子有没有用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