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时候“五色宴”的菜色终于定下,罗守娴放下调羹,看着加了咸蛋黄的“鸳鸯豆腐”满意地点点头。

“珠湖的鸭蛋颜色好,香味也足,放进蟹黄豆腐里增味亦增色,这另一半的豆腐和拆出来蟹肉同烧,略添薄醋,味道也好,一盘两味,还把蟹都物尽其用……省出来的那一份本钱,倒是能把做红烧肉的酒换了五年陈酿。”

想出了“鸳鸯豆腐”的二灶还没得意呢,他身旁站着的孟大铲已经将拳头举上了天。

“谢谢东家!”

孟酱缸看着自己的傻大儿,一巴掌拍在他身上:

“得意什么?东家在你这下了本钱,若是做垮了,拿你三年的工钱来填!”

一时间后厨里都是笑声。

罗守娴又说起另一桩事来:

“咱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家的端午宴,朱家的一千两银子咱们已经收了,就得在宴上也用心。我听说朱家老太爷喜欢吃酥软甜腻的点心,咱们盛香楼的白案上略差了些,谁认识好的白案师傅?凡是手艺好的,就只管领来试试,还有一个月,得早点找了合适的人来。”

后厨里又安静了下来。

盛香楼缺白案也不是一两年的事儿了,现在的白案师傅原本是个帮厨,北方人,维扬城的点心只会个十几道,大半还是罗守娴到处买了点心,用舌头“偷”来的方子,他真正做的好的是大饼,一身力气都使在上面,有馅儿的没馅儿的,锅里烙出来喷喷香。

也有老饕觉得他做的大饼算是盛香楼的一个招牌,可真正摆宴,总不能把大饼切了摆上。

除非天赋异禀,能做大宴的好厨子都是各色金贵食材填出来的,白案师傅也是如此,泛着碧色的粳米,雪花似的白糖,寻常人家连尝一口都吝啬,哪里能做出点心?

“东家,白案的事儿,我这儿有个人选。”

盛香楼的二灶是个精壮汉子,名叫“章逢安”,今年不到三十,从前是维扬府边儿上白沙县一家人的家养厨子,那家人败落了,许了他们自己赎身,掏了家里几辈子人积攒的五十两银子,章逢安就得了自由身。

来了盛香楼五年,靠着手巧脑子活,他从帮厨做到了二灶,话也少,跟孟家父子也处得来。

罗守娴知道他没把握的事儿不会轻易出口,颇为惊喜:

“那明日就带来试试吧。”

“东家……”章奉安犹豫了下,才说,“那人随时能来,只是,是个女子,还是个守寡的。”

只见他的东家勾了下唇角:

“只要能做好点心,别说寡妇,寡人我也用得,你只管带来。”

“是。”

公事忙完了,还没到开门迎客的时候,罗守娴看了一眼孟大铲,又看了一眼孟三勺。

孟三勺当即猴儿似的凑了过来:

“东家有什么吩咐?”

“自我娘他们回来,小碟比平时累得多了,我找了个名目,说伯娘去了寻梅山上看病,让小碟去璇华观闲散几日。”

孟三勺连连点头:

“懂了懂了,我一会儿抽空回家一趟,哄我娘去陪我嫂子,少爷夫人要是去我家寻人,定会寻个空门。”

罗守娴满意地点点头。

昨日丁螺头来报信,方仲羽就在旁边守着,虽然声音极低,他也听了个大概。

孟三勺退开了,他凑过去说:

“东家,我听您吩咐,一个字也未跟旁人说。”

“你做事,我一贯是放心的。”罗守娴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这段日子守好了盛香楼的门户,若是我兄长来了……”

她轻轻顿了下,才接着说:

“就别让他进来了。”

方仲羽没说话,只是小心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