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都跟侯府当了姻亲了,傻子才把这桩婚事往外说呢。”

水开了,那人把水倒在碗里,又把饼撕了扔进去。

“你看人的眼光一直不咋地,虞长宁是个背婚毁约的,你还抬举了他好几年,罗庭晖是个娶了自家大厨女儿还出去浪荡青楼的,又被你看上了。”

那人“啧”了一声:“米缸里挑虫,粪坑里掘蛆,宣威将军穆临安真是好眼力。”

穆临安没说话,只把原本系好的包袱又打开,拿出来的面饼肉干统统收了回去。

“诶?你这是干什么?”

“怕你被毒死。”

说罢,他转身就走。

“邱鹤。”

“将军。”

“回去金陵,我写一封信,你带人送去晋州,让虞家立即给个说法。”

“是。”

暮色渐起,一只燕子从檐下飞出,越过几重马头墙,又过几家门房。

这一天,兄妹俩是一齐回家的,罗庭晖没说累,面上却有些苍白。

孟小碟见了,有些心疼地将他扶回了了正房。

“少爷你何必这么急着去酒楼?明明身子还没养好。”

罗庭晖强撑着回了屋里才轰然跌坐在床上,昨日,他也是累的,盛香楼最轻的炒锅也是九斤重的铁疙瘩,在灶房站颠勺炒菜的辛苦,根本不是常人能想。

可昨日的累,未曾这般伤他魂魄。

低头看了眼自己轻轻发抖的手,罗庭晖猛地将手攥成了拳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去?”

他问,是问孟小碟,又像是在问自己。

孟小碟没说话,只用铜壶在盆中倒了热水,浸了帕子拧干,为他擦了脸。

罗庭晖抬手抓着她的手腕,目光直直地看她。

“我是不是,不该去。”孟小碟笑了:

“少爷,您当日受了伤,夫人只是让守娴暂时替您片刻,本以为少爷醒了就好,谁也没想,她会一做就是八年呐。”

一家上下都等着他醒来撑起家业,谁也没想到他醒来却看不见了。

于是罗守娴的“装一时”,成了“装几日”,又成了“装几月”,装到“你哥哥治好眼睛”。

一日两日,三日五日,六七个月,整整八年。

有人被伤痛所困,也有人被母亲兄长困着。

“少爷,守娴这些年把心思都用在了酒楼上,才做得这般出色……想想她也艰难,如她这般年岁的姑娘家早该嫁人了才对,唯独她,还要穿着男装挤在灶房里。”

罗庭晖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只看见她的大半侧脸都在暗处,让他看不清楚。

松开她的手,移动目光,罗庭晖看向了灼灼的烛火,烛火让他双眸刺痛。

“守娴辛苦了八年,我必要给她找一门极好的亲事,才对得起她这些年的辛苦,虞家自北去之后就再无消息,那门亲事已然作罢,我得给守娴找个好人家,世禄世宦的未必能求到,她年纪也大了些……”

手中拿着一支自院里剪下的芍药,孟小碟没说话。

“小碟。”

她转头,看见罗庭晖对自己伸着手。

她笑着走过去,握住了那只手。

“少爷,你怎么了?”

“你说,我让守娴嫁入官宦人家,是不是极好?”

孟小碟的眸光轻转,窗外一片浓黑。

“官宦人家,自然好,嫁给了商贾,说不定她还得替夫家操持家业,做了官家娘子,守娴只要每日在院中看花开叶起,日出又落,院墙的影儿短了又长……这般清闲富贵,定不会再进灶房,也不会再四下里抛头露面地奔波。”

说着说着,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