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揣刀仍是浅笑着,说话不疾不徐:

“庄女史,这天下间给女子的大道又在何处呢?‘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大道否?若我认此道,已然是旁人宅院里的一个妾,既不能得识公主,更不会在今日今时站在此处。”

来见公主,她身上穿得是一件甜白色的曳撒袍子,袍斓上大片大片金线织就的飞鸟。

一阵秋风忽起,在这蓝天红叶地里,几乎要随风飞往远天。

黎霄霄沿石阶而下,便见两人对峙模样,在心中暗暗摇头。

“沈东家,最近公主收了不少祥瑞之物,快把偏殿装满了,你若是不说出个处置之法,公主怕是要把你一同处置了。”

绕过庄舜华,她引着沈揣刀快步向上走,“掩霜殿”前有三棵极为高大的银杏树,有擎天通神之势,高大的殿堂在它们的映衬之下都显得小巧。

“什么一支开了七头的大菊花,什么长到了三斤大的螃蟹,白色的狼,粉色的兔,尾巴格外长的大雁……沈揣刀,你说吧,这些东西你是让本宫蒸了还是炖了?”

穿了一身湖蓝色曳撒的公主大概也是刚从山间打猎回来,头上只梳了圆髻,手上还戴着白玉扳指。

看见沈揣刀,她神色间颇有些佯装的嗔态。

刚给公主行了礼,听说三斤大的螃蟹,沈揣刀连忙抬头:

“殿下,是海蟹还是河蟹?可是阳澄湖的?”

“是海蟹!模样颇有些怪异,进献之人说是什么‘蜃蟹’,连着海水一道运来的,每次伺候得战战兢兢。你光听着螃蟹了,那兔子大雁,你打算如何处置?”

“公主尽可养着,草民真正要的不是什么狼和兔子,而是……养菊之土,蟹爬之石、白狼啃过的骨头,兔子卧过的草窝……”

赵明晗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子:

“你要用这些东西替我办宴?”

沈揣刀低着头,缓声说:

“殿下,如此多的祥瑞,您愿与金陵世家同乐,是他们的福气。”

赵明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半夜得了消息,这丫头将人踹进了秦淮河里,她便说要在明镜湖上办宴,要是沈揣刀什么让那些权贵被踹进水里的戏码,她也乐得看热闹。

没想到在,这丫头的主意竟然这么野。

“你想让他们吃土?”

“殿下,到底置办何等菜色,还得草民看过之后才能定下。”

“哈。”赵明晗笑了:

“沈揣刀,我确实打算打压了这些本地世家的气焰,我母后可还想着从这些人手里拿了钱出来练兵杀倭寇呢,若是让这些世家视我为仇敌,我母后是真的会落我的面子给他们看的。”

“殿下,昨日草民站在画舫上,看着那些人在水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中忽有所悟。”

她肩脊平阔,即使是躬身行礼看着也端正至极。

赵明晗盯着她的肩胛,说:

“你起身慢慢说,说不明白,就外头跪着去。”

“是。”

沈揣刀起身,继续说道:

“殿下,您身为公主,宴请世家,世家无人不敢来,是因您之权势,还是因规则?”

赵明晗轻轻眯了下眼睛,将眸光转到了他处。

“你是明知故问。”

“是,殿下您也清楚,世家应邀而来,非是是因您的权势,而是因规则,皇权为规,礼法为则,如是而已。”

[115]权宴·立威:豆渣做菜和鸡飞蛋打

石阶旁的白玉簪开得俏,宫女们踩着绣鞋从花边走过,像是被风吹着的花瓣儿,飘进了灶房。

行宫里的灶房名为“造膳监”,是个敞阔院落,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