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传来了龟公的呼喊声。

“十个数,人没拉上去,你们就都下去吧。”

岸上,画舫,欢呼声停了,丝竹声也停了。

沈揣刀站在船头,手中把玩着马鞭,看着飘在河里的男人们,忽然一笑:

“捞吧。”

看见一个人还想跟自己说什么,沈揣刀用帕子垫着,直接抓了一把钱砸在那人头上。

“你刚刚的话说得有道理,钱就是要慢慢扔才有意思。”

又见一个笨拙无比的,她也抓了一把钱砸过去:

“死鱼似的,难怪争不过别人呢!”

用刀将画舫上龟公、老鸨、花娘、婢女都赶进了船舱,宫琇出来,就见沈东家抬手就甩出一片华光。

乍一看,还以为是神女降世,度化世人。

摸出叆叇戴上,她才看见是沈东家在拿钱砸人。

一片一片地砸。

那光也是铜钱被灯火照出的油光。

沈揣刀站在灯下看向她:

“宫校尉,等公主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执意要干的。”宫琇摇头:

“公主最喜欢这等热闹,只是我行事愚笨,不知该如何让公主开怀,难得有了今次,沈东家怎能专美于前?”

说这话的时候,宫琇面上很是认真。

这时,水上传来一声哭喊:

“我爹乃是兵部侍郎李存绩,你们这般辱我,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兵部侍郎的儿子!好大的官职!

沈揣刀看向宫琇,宫琇也在看她。

“沈官人,此事……”

“宫校尉,你刚刚还说我不可专美于前,怎么,这就要夺我之美了?”

灯光映得女子眸中明亮澄澈,宫琇心中忽然一叹。

她明白为何公主和黎霄霄这般喜欢她了。

世间女子,谁能不喜欢她?

沈揣刀则看着水中已经为了争钱而相斗的几人。

权,就是居高临下。

她又看了看船舷上摆的那一筐筐铜钱。

孟小碟站在她身侧,看见她的眼中越发亮了。

而且这个唱法呢,据说它起源于织锦女工。

现代备受推崇的freestyle竟然是织锦女工们在几百年前就玩过的。

[113]权宴·争执:女鬼和大肉面

在那位“李老爷”喊出自己的爹是兵部侍郎李存绩之前,还有几个画舫花船想要将他拉上来,趁机捞一把贵人的人情。

待真的知道了他是大官之子,那些船立刻掉头四散开去。

空荡荡的水面上飘着纱衣、绣鞋、绢花,还有几个起起伏伏的男人。

即使是浸了油,又有多少钱能真飘在水上,没了四周画舫的灯火照映,幽沉的河水没了掩饰,肆意张开要嗜人性命的嘴。

巨大的恐惧自冰冷的河水渗入他们的身体。

“水里有鬼啊!有鬼啊!救命啊!”有人抓着自己的仆役,将他当了自己脱困的石梯。

水中又哪里有鬼?

只不过是被河底淤泥压着的轻罗纱衣,如从前一般对他们招摇相迎罢了。

“要是水里真有鬼就好了。”孟小碟轻声说,“若这天下枉死的女子都能成了鬼,这等男人说不定还能收敛些。”

“让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出来主持公道,听着委实可怜。”

提着灯,沈揣刀看向那些在水中沉浮的人,说话时候她是笑着的。

“还是咱们活着的人自己争吧。”

一日奔波,到了晚上又大打了一架,她的发丝有些乱,被江风吹得一时左,一时右,抬手拂了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