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揣刀对她眨了眨眼。
“至于这什么藤……吃着又苦又涩,没意思,船主,让你们灶上重做个青菜来。”
眼见财主不满意,船主连忙陪着笑进来说:
“贵客见谅,这菱角藤是下肝火的好东西,只是微微有些苦涩味,您是外地来的,吃不惯也是有的,我这就让灶上再给您做两个好菜。”
“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听人夸耀你家的腰花面如何好吃,到现在还没见着,一道鸭子,腥臊肉散,一道什么藤,又苦又涩。”
往椅背上轻靠,沈揣刀抱着手臂,抬眼看着那船主:
“你是不是打量着我们三个是女子,就起了应付的心思?”
一旁的宫校尉听着沈东家这话不善,一边啃鸭翅膀,一边把绣春刀放在了桌上。
花娘嘴里“夫子庙的桂子落衣衫,秦淮河胭脂水当当。”唱得正欢喜,见了刀,立时噤声。
船主连忙退出船舱,抬脚跳回岸上。
沈揣刀对着花娘们说:“继续唱。”
酒盅轻碰,筷子撞碟,胡琴拉了个长音,歌声又起。
“花大姐,了不得,三个女人家,还要动刀子,说你菜做得不好,好吓人的。”
刚刚端了菜进去的女人正隔着厚布端着铁锅蒸鱼,听见这话头也不抬:
“我就说这些人带晦气,一来就让我一牌点了三家,你也别图那几个银子,赶紧把人打发了。”
“花大姐,几十两银子,哪能推了哟。”
女人斜了这个子矮小的船主一眼:“要钱不要命。”
船主笑着说:“有了这个钱,我也能给姑娘们买冬天衣裳。”
女人啐了一口:“别说几十两,几万两流进你口袋里,你也舍不得买半尺新布,今儿遇上事儿了,大话倒敢扯得遮了天去。”
急得船主围着她作揖:
“花大姐,真的真的,您把饭菜使出本事做到好处,姑娘们的冬衣裳我明儿就去买料子。”
算着锅里的鱼火候刚好,女人放下锅,揭开锅盖,把鱼端出来。
“明天不去买料子,我把你塞锅里蒸了。”
嘴里说着,女人在灶房里转了一圈儿,从小酱缸后头旮旯里拿了个瓷瓶出来,对着船主一挥手:
“出去,买对新鲜的猪腰子回来,篮子里那对腰子都要臭了。”
船主连忙从灶房里退了出来,在门口眯眼看着女人烧了热油浇在鱼肉上,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女人再端托盘进来的时候,留心看了三人一眼,恰好与坐在中间那女子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贵客,这是清蒸白鱼。”
沈揣刀的眸光在鱼上一扫,轻轻摇头:
“鱼不够新鲜,你加了糖也没用。”
花大姐冷笑一声:“姑娘,您要逞威风,正阳门底下随便您折腾,何苦来这腌臜地界儿自降身价跟我们这些卑贱人计较?”
听她这么说,沈揣刀轻轻勾了下唇角:
“为了你这一顿饭,我把你们这艘船都包了一整晚,你管我是在哪儿耍威风,既然收了银子,就不能拿这等东西来应付我。”
孟小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眉头微动。
宫琇也夹了几块鱼肉放在自己盘子里,吃得不亦乐乎。
花大姐见状,笑着说:
“姑娘,你两个同伴倒是吃得挺香。”
“我朋友好养活罢了。”沈揣刀也抄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进嘴,从嘴角把鱼刺捏出来,她摇头说道,“这鱼不新鲜,你做得也一般。”
这句话似是彻底将花大姐的心头火给点燃了,她瞪着这矜傲的小姑娘,要不是顾忌身份,真想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