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临安没说话。
他是被老侯爷从庶枝选定的世孙,他的婚事自然也关系到了靖安侯府的承继,前几年他在外打仗,老侯爷一门心思想给他找个高门贵女,去年他靠军功得封将军,老侯爷又改了主意,想从老侯夫人的娘家高氏为他寻一个妻子。
他知道老侯爷是怕他得势之后反过来让穆氏庶枝夺嫡,想要靠姻亲让他的孩子跟侯府嫡枝更亲近。
自知自己能有今日,是受恩于靖安侯府,穆临安对老侯爷的打算只当不知,由他安排。
看他又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样子,谢承寅觉得还是刚刚从楼梯上滚下去的穆临安更好玩儿。
正好端上来一道“三珍鲍片”,是将鲍鱼切了极薄的片,加了笋干、盐渍的菜苔芯炒出来的,看着简单,味道鲜嫩爽脆,谢承寅连着吃了几口,又喝了口酒,长出了一口气道:
“之前那杨家的呆子跟我说这沈东家的手艺胜过望江楼,我还不信,今日吃着倒真是不错,之前的凉碟里有道芥末、鸡汁拌的海参丝,也是吃着舒服,下酒极好。”
穆临安没吭声,谢承寅说了两句话,一低头,那盘“三珍鲍片”竟然已经空了八成。
“穆将军,你是饿死鬼托生了呀?”
正好此时有个跑堂的又端了托盘上来,直奔这桌。
“穆将军,我们东家说了,您一路舟车劳顿,定是饿坏了,这是单给您烙的饼,用的馅料是烤好的猪头肉和嫩葱。
“这一罐是绿豆百合粥,开餐前给贵客们开胃的。”
每一张面饼都有一尺之径,烙到了焦黄色的面皮子上泛着热烫的油花。
谢承寅看看那装粥的陶罐,再看看饼,伸手要去拿,那饼居然跑了。
不是饼跑了,是穆临安把饼端走了。
谢承寅:“?”
“这是单给我的。”
只说了这一句,穆临安卷起一张饼,直接填进了嘴里。
谢承寅的少爷脾气上来了,站起来就要去抢饼,就见穆临安忽然拿起佩剑放在了桌上。
谢承寅:“……为了一盘饼,你堂堂三品将军这般吓唬人,有意思吗?”
嘴里哼哼唧唧,他的屁股倒是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他自小被谢序行揍大的。
谢序行打不过穆临安。
穆临安在长辈嘴里是个老实孩子,那是长辈们没看见穆临安把谢序行吊在树上。
谢承寅见过,所以该他认怂的时候,他从不硬撑着。
“你这次回京城,有什么热闹吗?”
趁着穆临安吃饼的时候谢承寅把剩下的“三珍鲍片”一股脑都吃了,才想起来问京城里的乐子。
“谢九进了锦衣卫。”穆临安在吃饼的间隙说。
“我离京那日,他带人把谢家四房、五房都抄了。”
“啊?”谢承寅吓了一跳,眼都瞪圆了,“谢九他不就是在锦衣卫里当了个百户,怎么就能去抄了我四叔公、五叔公的家?”
穆临安咽下嘴里的饼,拿起了第四张。
“他进的是北镇抚司,你该称他九叔。”
谢承寅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扔出去。
锦衣卫是陛下亲卫,顾名思义,最初是为御驾做仪仗的,许多世家子弟都是先在锦衣卫里领个虚职,再谋仕途。
唯有“专理诏狱”的北镇抚司,是锦衣卫中最为恶名昭著之处,因其能绕开三法司抓人,甚至用刑乃至处决,哪怕是谢承寅这样的公主之子,说起来也是面带嫌恶:
“谢九他怎么能去那么个地方?国公爷不得气死?”
“他想做些实事,你该称他九叔。”
“早知这样,谢九还不如一直闲着呢,他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