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杨裕锦起身,走到了屏风后面。

“章大厨,方才你也都听到了,维扬城里的外禽行现下都将那沈姑娘当了死敌,从前孟酱缸给她当灶头,尚且离禽行之首一步之遥。如今她犯了众怒,你给她当灶头,可真未必会有个好下场。

“连孟酱缸都走了,你何必还留在一个女人手下?”

屏风后面,赫然是应该在月归楼里研究开张席面的章逢安。

目前双更是到四月二号,还是三号?

应该还能坚持。

[86]训子:捣衣杵和香榧

“我知道,一个月一百两银子,您这位月归楼的大灶头不会看在眼里,可我能给你的,比起沈姑娘可太多了。”

“章灶头,你家原本不过是别人家的世仆,花钱赎身出来的,你从内禽行做到外禽行,一辈子围着灶台,想让你儿子也同你一般?”

“实不相瞒,我身后的主家身份极贵重,只要我主家一句话,过个十几二十年,你说不定比你从前那主家还要风光。”

还未入伏,天已极热,章逢安走在树荫下,天光时不时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划过他身上,在他的脸上明灭。

“只要你点点头,以后你就是玉仙庄的灶头。”

“我、我要回去想想。”

“章灶头,你今日来了玉仙庄,就只能答应了我才行。”

“你是什么意思?”

“章灶头,点点头,以后你就是玉仙庄的灶头,不答应……我也不能坐视月归楼的灶头从我玉仙庄大摇大摆走出去。”我不该来的。

看见杨裕锦突然变脸,章逢安在心里想。他后悔了。

昨日,东家回了维扬,立即召了所有人回了酒楼的后院儿,新的衣裳,新的酒楼名字,新招来的帮厨……

看见东家没有带回来一个人说是灶头,章逢安的心里生出了些欢喜。

过去这些天,许多人都称呼他是灶头,章逢安不善言辞,可他心里知道,自己年纪尚轻,手艺也不到家,更没有之前孟灶头那般压服了整个灶房的本事。

酒楼的灶头轮不到他。

但是,东家出去了半个月,都没再找个新的灶头回来,是不是,他这个二灶就能顶上一阵的灶头?

可东家却对所有人说未来半年月归楼不定灶头。

每次定席的时候谁被选中的菜更多,谁就能做了那一阵的灶头。

至于以后还有没有一个大灶头,也得再看看。

轻飘飘的心重重落在地上,明知没人看他,章逢安却还是觉得难堪。

东家,她总该提前与他说一声,让他别生出这般欢喜。

心里被绕了一缕不平,玉仙庄的人来请他,章逢安就跟着去了。

“逢安,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今天东家让你们研究新席面,得晚上才回来吗?”

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章逢安才惊觉自己是在浑浑噩噩间回了家。

“娘,我、我身子不太舒服。”

“看着脸色煞白,是不是中了暑气?”

章逢安的母亲何翘莲让自己儿子回屋躺着,又匆匆忙忙从井里端了一碗绿豆水出来。

时下天热,买冰又奢费不起,许多人都把瓜果和饮水都放在木桶中,再把木桶或沉、或浮在井水里,称作是“湃”(bai二声)。

见儿子接稳了绿豆汤,何翘莲又拿起扇子给他扇风。

“好好歇歇,如今月归楼里正是忙的时候,避过了这毒日头,你傍晚的时候要是有精神,就过去看看。”

“月归楼”三个字,让章逢安的喉咙里如同卡了一块骨头,手里端着的绿豆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娘。”他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