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序行瞄了一眼,把自己的蟹壳都推到了穆临安的面前:

“木大头,你怎么把螃蟹都吃了?”

穆临安还未说话,坐在他对面的罗东家先笑了:

“总好过你谢九爷,连蟹壳都吃干净了。”

兰婶子坐在自家东家旁边,忍不住笑了。

“东家,灶上的牛尾汤也差不多了,我去端来。”

“兰婶子你别去了,我去就好。”

罗守娴起身,一只腿已经跨到了条凳后面。

“等我提了汤回来,这鹌鹑也差不多了。”

见罗东家打了伞走去前面厨房提汤,谢序行一个箭步窜到了铜炉边上。

“要我说,这鹌鹑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咱们这就分了,等我那大舅哥回来……”

脖子上忽然一紧,是穆临安一手捏着半只蟹,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后襟。

“木大头,我看你是真疯了!”

穆临安把他往回拖:“你今日才是疯了,偏要惹罗东家生气,跟个孩子似的。”

“好啊,你说我是孩子,你信不信我往烤鹌鹑上呸口水?”

这下不止穆临安,连常永济和兰婶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嫌弃的模样。

热腾腾的牛尾汤熬成了白色,加了足足的胡椒,喝上一口,再配着酒,不一会儿就让人的腹中生出热气来,热气上冲百会,下奔涌泉,真是浑身窍穴皆开,让人只想叹一声“舒坦”。

谢序行歪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鹌鹑腿,啃得有滋有味儿。

“没想到罗东家不光会做一手维扬菜,还会烤肉。”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着实算是夸奖了。

“我看你烤鹌鹑也就是翻来覆去罢了,怎么就能外面皮是脆的,里面还有肉汁呢?”

手里的鹌鹑吃完了,他想去抢穆临安的,未遂,于是从常永济手里卸了一根鹌鹑腿。

“我在山上抓鸟抓兔子烤来吃的时候还没学厨呢。”斜了他一眼,罗守娴自己夹了一口炒瓠子吃了。

谢序行嘿嘿笑了两声:

“那我下次来盛香楼,可得让罗东家给使出全套本事烤了肉吃。”罗守娴只说:

“谢九爷掏足了钱,没什么不行的。”

看一眼埋头苦吃的穆临安,又看一眼常永济,谢序行忽然起身,走到了罗东家的身边,双手搭在人家肩上。

“你用我那玉佩,能支出来一万五千两银子,多出来的那些你给罗姑娘,随她如何,别用婚事拿捏她。”

他把脑袋落在自己手背上,轻声说:

“罗姑娘救过我,我本想着,等着我脱身了,我帮她从那山上也脱身出去,没成想,你虽然心黑又狡诈,却不是会让自己的亲近人吃亏的。”

“不容易啊,这么多天,得了谢九爷一句人话。”

罗守娴笑了笑,又吃了口菜。

穆临安看向这显得亲近的两人,腾出一只手去拽谢序行,被他躲了过去。

手疾眼快,谢序行抓起了罗东家面前那只还没吃的鹌鹑,举着就跑到了角落里。

穆临安见状,立刻也起身去夺。

谢序行直接上嘴猛撕了口肉下来,含混着说:“你看我脸上的伤,我多吃只鹌鹑又如何了?”

两人乱糟糟样子实在不堪,兰婶子无奈摇头,说:“东家,我再去给炭火上摆些肉。”

桌边只剩了两个人,罗守娴没有再吃菜,而是看向常永济。

常永济食不下咽地吃了半天,此时,他嘴唇轻轻抖了抖,声音极低地唤了声:

“罗东家。”

罗守娴放下筷子,轻声说:“我忽然想起来得去店里一趟,你可有什么要我捎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