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打架的,竟比打架的人还忙。

她这外行人看的是热闹,谢序行可不是外行。

罗东家学的是道家的正派拳脚,讲究气劲浑圆如行云流水,那双手却在迫近对方的时候突变杀招,带着一股拆人筋骨的强悍。

“果然是个干禽行的,满脑子想的都是血啊肉啊,有本事你真从木大头身上卸个肘子下来炖了呀。”

“木大头你别留手啊!拿出你一枪捅穿蛮子的气魄!”

穆临安想要瞪他,中途又连忙避开了罗东家的一只手,眼前掠过了分明的指节和老茧。

提起一口气后退两步,他说:“幸好不是在战场上遇到罗东家。”

罗守娴又近身缠上,在双拳要集中他头边要穴的时候停了一下:“我一个开酒楼的要是上了战场,怕只有这维扬城外贼寇来袭了。”

两人也算点到即止,每次可能真伤到对方的时候就会留手。

谢序行越看越气,终于忍不住说:

“你们能不能换一个咱们三个都能玩儿的?”

午后闷热,穆临安看见罗东家鬓边滴落的汗水,有些诧异,退后几步收拳道:

“罗东家若是胸中之气再长几分,光靠这缠斗的本事,就能在军中横行了。”

抬手拂去脸颊的汗水,罗守娴只笑了笑。

兰婶子看自家的东家喘得比那穆将军厉害些,立刻迎上去:

“东家你快歇歇。”

看兰婶子张着手臂要扶自己,她摇了摇头。

“那改日我气息完足,再跟穆将军比试,到时候穆将军可别找了借口推脱。”

“自是不会。”

穆临安回答得颇认真,罗守娴却仿佛听到了有趣的话,忽然失笑。

“那就说定了。”

屋檐下面,歪坐在椅子上的谢序行忍无可忍:

“你俩不热吗?顶着大太阳打了一个时辰还不歇着?木大头,赶紧把你外头那件曳撒脱了吧!大舅哥,你也是,穿得那么多作甚?”

穆临安点点头,将自己身上的革带和云水纹曳撒脱了,兰婶子连忙推着自家的东家回屋里:

“东家试试我新做的衣裳,正好趁着是白天,让我看看长短合身不合身。”

看见“大舅哥”的房门被关上,谢序行觉得好笑地摇了摇扇子:

“哪有刚打完架就试穿新衣裳的?”

穆临安扯了扯身上被汗水打湿的中衣,又解开中衣的带子拽了拽里面的抱腹。

谢序行看见他肩头被打出来的痕迹,说:“我就说罗东家是心黑手狠的,你看她那杀招。”

“罗东家不是自童子时习武,又比寻常人短半口气,七八年间能有如此身手,除天赋异禀之外,足见勤学苦练。”

真是块木头,活该被打,谢序行又想翻白眼儿了。

换了衣裳的罗守娴打开门出来,就看见敞着中衣露出抱腹的穆临安正跟谢序行猜骰子。

抬头看一眼越发天上沉沉压下来的云,她说:

“晚上怕是又得下雨,得早些备上晚饭,二位有什么想吃的?”

穆临安还没说话,谢序行摇了摇手里的骰盅:

“扔骰子,谁的点数大,晚饭就谁说了算。”

说着他双手扣住骰盅一晃,打开就是三个六。

这还有什么好比的?

谢序行那张青青紫紫的脸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吃烤肉吃烤肉!”吃烤肉?

罗守娴抱着手臂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虽然没有表情但是莫名又让人觉得他也想吃的穆临安。

便点点头:“那我去买些肉回来,兰婶,还得麻烦您将去年冬天打得那个一尺半高的铜炭炉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