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盛香楼有东家,有他儿子,有章逢安那个脑子活泛的二灶,有一堆簇拥他的厨子和帮工。
走进来,这盛香楼好像就只有他自己了。
“大师哥,我知道哪儿不对劲儿了。”方七财站起身,“你说来说去,都是为盛香楼打算。”
“这有……”
“你只为盛香楼打算,这不对劲。”
憨厚老实的方刀头生怕再挨了自己师哥的骂,一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的到院子里,一干人已经为晚市忙活了起来。
罗守娴对他招了下手:“方刀头,先准备四十份干丝备着。”
“好。”
拿起刀,方七财就把师兄之前和自己说的全忘了。
傍晚,盛香楼繁忙如故,除了水晶肴肉之外,玉娘子做的翡翠烧麦和应季的冷淘面都卖得极好。
尤其是冷淘面。
古时有槐叶冷淘,是用鲜嫩的槐树叶榨取汁水和面做的,切出来薄薄的面片煮熟过水,拌了蒜汁、醋和麻油,吃的鲜爽酸辣味道,能冲去天灵盖里的暑气。
玉娘子做的冷淘面用的则是甘菊苗,过了冷水的面用酱汁、醋汁、糖,少许蒜汁拌了,还添了点芥辣。
白瓷大碗里除了淡绿色的面条之外还放了四五种焯水后湃凉的菜蔬,配上酸香开胃的水晶肴肉,让不少食客直呼过瘾,吃得头也不抬。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哭喊声:
“这么大的一个酒楼,偏要欺负我这死了儿子的!把我的儿媳关在里面为你们这些贼人赚银子!”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全身披麻戴孝,手里拄着木拐,哭着倒在了盛香楼的门前。
“你们盛香楼仗势欺人啊!欺负了我这死了儿子的老骨头!”
罗守娴走出门外,这老汉立刻向她扑了过来:
“你这黑心的贼!你还我儿媳!”
方仲羽快他一步,挡在了自家东家的身前,大声道:
“你这老人家可别凭空污人清白!我们盛香楼与巡街的差爷们都是相熟的,你胡乱生事可是要进去吃牢饭?”
罗守娴细细打量这老人,大热天里,他脚踩草鞋,身上是破衣烂衫,可露出来的腿脚并不是常在田间耕作的粗褐。
脸上比身上颜色深些,也是晒黑的,不是穷苦人的潦倒黯淡。
这一套打扮,是有备而来呀。
“我姓贺!我儿媳贺柳氏就在你们盛香楼后厨!你们把人交出来!”
后厨房里,洪嫂子拦着柳琢玉:
“玉娘子,东家不让你出去,你就在后面待着罢,你那公公是什么腌臜物,东家那般厉害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
柳琢玉却还是坐立难安,手都在轻颤:
“说到底是我给东家惹了麻烦。”
“你这话就说错了。”
谢序行总算找到了自己能干好的活计用擀面杖将面擀成薄片。
此时,他一边推着擀面杖,一边说:
“我那大舅哥用你,自然得受了你的好,也得摆平你的麻烦,哪有捡了金元宝,却连弯腰都嫌麻烦的?”
这话大概是在宽慰玉娘子的,听着却还是阴阳怪气。
柳琢玉的神色略缓了些。
“哎哟,外头那老头儿真不是东西,要把玉娘子卖给咱们东家做妾。”
孟三勺匆匆走进后院,眼睛在墙边寻了圈儿,挑了一根趁手的扁担。
僵在原地的柳琢玉脸色涨红,一时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经了这一遭,我还如何留在盛香楼?”
擀面杖一撂,谢序行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干面,大步走了出去。
“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