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澈神色阴沉,元忠哪还敢迟疑,忙揣好腰牌麻溜地去办事了。

暮夜降雪,回府途中,裴澈想散散酒气,任马慢行在长街巷尾中。

喧嚣散尽,马蹄哒哒点地,他闭目仰头,感受着飘雪落在脸上再融化的凉意。

现下这种局势,宁天弘认为自己还能博上一博,他口中的“时候未到”,应当只有在言琛突破了熙河口,朝廷无力阻拦两路大军后,他才会不得不启用她这枚人质。

裴凌那里他已着人去传讯,希望能及时赶上吧。

到时只要她能顺利出城,他就有许多种法子将她送走。

可是私心里,他又有些不希望那一日来得太快。

雪渐渐下大了,道旁垂枝上很快就挂满了洁白的雪。

裴澈目光扫过,不知怎得,就蓦地想起了白日里她那双雪白的赤足,继而又想起她倚在床边看书的模样。

心里好似瞬间长出了一只虫儿在抓挠,脸上的热意更甚,借着微醺的醉意,他尽情地回忆着过去与她的那些美好光景。

想他们的初见,想自己那时花空心思的追求……那时的她应也对他怀揣好感,因为她从未严词拒绝过他的示好,人前若闺秀一般,对他表现得淡淡的,私下里又因着初见时闹出的笑话,与他吵吵闹闹的像一对小冤家。

现在想想,他们在一起,没有惊心动魄的开场,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那段彼此心悦的时光比醇酒还要醉人,一路上,裴澈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可是冷风一吹,这些记忆又散成了雪花飘落,怅然失落的情绪坠满了心头。

等她回到麟王身边后,他应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吧,就连默默守着她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一股强烈的思念猛然席卷上心头。

裴澈猛地勒停马,静默一瞬后,他忽然扯缰转身,打马向皇宫奔去。

到了宫门前,他下马将武器与马都交给了守门的羽林卫。骠骑大将军漏夜前来,卫军以为他有紧急军务要奏报,立即开门放行。

此刻已是亥时三刻,各宫各殿早都歇了,永嘉宫因情况特殊倒是人人都醒着,就是谁也没想到裴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言清漓冷着一双眸子看向来人,下意识地将指甲嵌进掌心。

他穿的不是白日那件绛紫官袍,而是一件深色圆领直袖常服,墨色鹤氅外面尚有落雪,且他身上有酒气,一看就是刚刚从宫外赶来的,这么晚又是醉醺醺地来她这里,不必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