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能呢,晚上给我姐送去。我那狗姐夫先前背时,把腰给闪了,这会儿还见天跟家躺着不愿起来,半个子儿都不去赚。这不明儿寒食送节嘛,我姐连袄子都当了,我不得漏她点银子买件好的,省得一身单薄,让我爹娘跟着担心。”

“好小子,倒是个心疼姐姐的。”

潘三咧嘴一笑,干活去了。

后堂书屋,日光澹荡。

书桌旁边,男娃娃坐姿板直,正悬着腕子在描字。

描完过后,他牵着袖子搁好毛笔,再叠好双臂,恭恭敬敬地说:“请夫子过目。”

沃南绕到桌后看了看,笑着摸摸他的头:“允澄写得很好。”

明明是夸赞的话,小娃娃却皱起脸来,纠结道:“可是,可是这个字少了一笔……”

沃南愣住,又听得外头扑来一声笑。

拂眼看去,见是胡飘飘刚好出现。她逆着光踏进门槛,满背金色光隙。

论貌美,胡飘飘其实不算顶好的颜色,她最惹人的是眉眼间的韵致,以及那丰腴的身段。

在西月楼呆的这些时日,沃南见过她与手下人嬉笑怒骂,更见过她娇笑着招呼熟客,一颦一笑风情款款,亦宽着恰好的分寸。

记忆晨,二人曾有过的对话之中,她曾说过自己浮华浅薄,这辈子没别的追求,只想睡看得顺眼的男人,再多攒些银两,过上挥金如土的生活。

可如今,她却耐得住在这小县城里,干着琐碎的,并不怎么轻松的营生,每日里操心进项,偶尔还要应付客人。

迎着沃南的目光,胡飘飘走到书桌前,要笑不笑地扫了眼儿子:“小妖怪,知道少一笔还不添上,跟谁耍心机呢?”

“阿娘,允澄知错了。”小家伙抿着嘴,看起来态度诚恳,实则心头有些积郁。

这位夫子不仅总是看着他发呆,还对他笑得很亲切。而且不管他怎么马虎,夫子都没有要惩戒他的意思。

这样的夫子,跟他想象当中差得实在有些远。

明明那天在私塾时,夫子可凶可凶了。

正闷闷不乐时,头上有阴影罩了过来:“跟大人耍小心眼,你还委屈上了?”

小家伙抬起眼,见阿娘的扇子没有拍到他脑门上,而是被夫子给挡了下来。

夫子托着阿娘的手腕,而阿娘直视着夫子。这个过程有些漫长,漫长到他眼睛都要发酸时,阿娘抽出手,转身走了。

由头到尾,也没有与夫子说过一句话。

夫子沃南收回视线,看向身旁惴惴不安的孩子,蹲下身问:“允澄,告诉夫子,你为何那样?”

……

夜时,胡飘飘去了前堂。

帐房提着个锦匣交给她:“掌柜的,这是高大官人刚刚差人送来的。说是盐官快来咱们永州了,高大官人正与其它盐商思量着招待之事,最近怕是不能常来西月楼,让您好生保重着,有事尽管让人去寻他。”

胡飘飘看了眼锦匣,没有说什么。

还没到生意最忙的时辰,帐房干完手里活计,倒是顺嘴提起道:“方才跟高宅那小厮聊了几句,听说今年的盐引有些紧缺,不像旧年那样容易拿。”

胡飘飘唔了一声:“新官上任了,自然要难说话些。要是不伺候好那位新的盐务使,人家说不给就不给,这也没地儿说理去。”

自打九王爷辅政之后,便开始大力整顿朝纲。那位虽看着是位好脾气的,但动起手来却是大开大合,查与治从没在怕的,可把大邱一些官员给唬得够呛。

甚至暗地里,还有人称那位摄政的王爷是妥妥的阴险笑面虎。什么惧妻都是糊弄人的假象,明明对内唯唯喏喏,对外手起刀落,恶如阎王。

可水至清则无鱼,贪官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