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汤池说深不深,说浅却也不浅,围边还砌了坐阶的。而脚底板甫一触到实地,沃檀便极自然地把自己塞到了景昭怀中。
要发生什么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在自己的思绪里头有恃无恐,双臂一伸,便把脸埋在他肩上:“别怕,咱们节制些就好了。”
衣裳被水吃透了,黏在身上虽不爽利,但沃檀听着景昭的心跳,感受着他颈脉的博动,再想想即将成的好事,倒也无师自通地咂摸出些别的滋味来。
只这滋味悠荡不久,沃檀便发现了异样。
不是别处的,而是抱着她这人脸上的。
但见他眉心拧着,面色微青,非常不合时宜地露出涣弱之态来。
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这幅模样了?沃檀有些着急,整幅身子都换了个坐相:“你不会又哪里不舒服吧?”
人体多数偏寒,景昭尤其。他那肠胃虽一直在翻腾,但下到池中后,被这一汪温水给熨得眼见着便要有缓解,却又逢她急如星火,这样滑了过来。
“我不管你有什么病,都忍着。”沃檀眼里冒着强横。
肠胃造着反,像是噎了嗓子,又像弹弦般扭痛。
勉力掖下那阵痛楚,景昭顺着鼻息问她:“你当真想过要嫁卢长宁,还是只为拿话气我?”
沃檀哪能想到他这时候跟自己秋后算帐?当即也扁了嘴问:“那苏取眉呢?她怎么总来王府找你?”
一提起这仨字,沃檀像吃了半截青萝卜,喉液绵密地酸着。
景昭圈住她的腰,凑前到只剩咫尺:“为个不相干的人,可是醋了?”
“少唬我。”沃檀拿脚在他背上敲了两下,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为掩饰难堪,干脆撞脸过去亲他。
比唇先碰到的是鼻子,而比亲吻更令人眉目大展的,是这姑娘藏在水面下的无法无天。
景昭下意识向后一坐,呼吸彻底被打乱。
要金要银要这王府,甚至要他这王爷位阶,他都肯奉上。然而这姑娘就像被长在风流巷落里的灯芯草,竟瞧上了别的。
他不想寸进,她却偏要争那寸进,伸来避去间,蛮横地要夺他的东西。
本就肠胃不适罢了,眼下三魂被勾着,早晚有一天要被她闹出些难以启齿的毛病来。
胡天胡地还没个开端,她便没规没矩起来。
景昭胸臆气息杂乱,伸手撑开她,也是有些无奈:“先坐会儿可好?”
沃檀点头:“你坐你的,我坐我的,咱们互不干扰。”
景昭偏过头咳了几嗓,脖子还未回正,一片香腮贴了过来,旋即,便有飘轻到有如气音的话语精准吹进耳中。
七或八个字,有你有我,问他想是不想。
景昭呼吸顿住,慢慢转正头来,抿唇看她。
如他所想,这天光漫长不急于片刻,然她愣头磕脑,偏要争这一时。
他的肠胃克化不动她的饭食,她的起意,也未必便如她所料,可以经受得住。
灵俏的姑娘不知利害,以为自己刚才那话拿捏住人的心神,还朝他泼了道水:“看我做什么?你又要拒绝?”
池水结在绒密的眼睫中,挂在窄挺的鼻梁上欲落不落,玉面郎君纹丝不动,眼波又是潋滟,又是我见犹怜。
这便叫无上的眼福了吧?沃檀绕着指尖,正想再扔两句重话,猝然间乾坤颠倒,后脑被控着,声息尽数被收没。
池子很大,少说能同时泡十个人,池也很小,除了这一埠,别的地方都不安全。
毕竟仰面,容易溺着。
乾坤里有促乱,有泥泞,有葳蕤蔓延的火光,更有细小的潺潺。
沃檀两颊融融,原来的贪婪无厌变作无所适从,她感觉眼前出现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