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人都进来了，罗振阳过来探了探鼻息，又掀开被子拉住他的右手摸了一下脉，重复试探了五分钟，随后出去打电话通知亲戚。

奶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哭泣起来，二叔和二婶也在旁边抽泣。

熙熙攘攘的亲戚陆续过来的时候，也就没有罗宁什么事情了。

她下楼，走出小区，深夜的路上没有人迹车辆。

她在一辆黑车前停住，轻轻敲了敲门。

李煜安在后座，睡得不安稳，听到声响就直起身来，打开车门的时候，眉目间有挥不去的困倦。

罗宁低身钻进去，胳膊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衣领间。

李煜安亲亲她的头发，声音还带着朦胧：“怎么样了？”

“我看着爷爷咽气的。”

他轻轻抚摸着罗宁的后背：“生死有命，这么大年纪了还缠绵病榻，也是早解脱。”

罗宁嗅到了他衣领处好闻的薄荷香，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彷徨都有了归处。

“我没有很伤心，”她说，“只是有点愧疚，这点愧疚是因为我没有愧疚而愧疚。”

除愧疚外，还有点想哭和想笑。

没有遗嘱叮咛，也没有回光返照。原来人不过就是几口气，气喘不上来的时候，什么也就没有了。

他们拥抱了十五分钟左右，罗宁就从他怀里钻出来了：“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这几天我得请假。”

李煜安这次没有推拒，用嘴唇贴了贴她的额头：“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罗宁轻轻“嗯”了一声。

老爷子八十有四，算得上喜丧，又是桃李满天下的老教师，葬礼一连七天，罗宁都穿着黑衣在殡仪馆守着。

停灵的那几天，来吊丧的朋友和亲戚人很多。

罗振阳在门口站着，突然看到了几个穿着庄严肃穆的年轻人。

他最初来招呼的时候，还以为是老爷子退休前教过的年轻学生，或者是哪个不常联系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

祭奠之后上礼，写名字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罗宁的朋友。

罗振阳连忙喊罗宁过来，她看见他们还有些微微惊讶。

李煜安可能觉得自己贸然前来有些突兀，但不来祭奠又欠些礼数，便喊了乔宇乔彤一起过来。

趁没人看见，李煜安单独去找到罗宁，抚住她的肩头仔细看了一眼：“看着有点累。”

罗宁原本还觉得没什么，被他一说，顿时觉得疲惫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看没人注意，就将头轻轻抵在他的肩上。

几秒之后，她又重新站好。

罗振阳和宋文慧忙了好一阵子。

等过了一个月，在罗宁陪他们吃晚饭的时候，罗振阳突然问她：“那天来参加葬礼的几个年轻人……”

罗宁闻言抬起了头。

他将罗宁的反应看在眼里：“那个姓李的小伙子，是在追求你？”

“啊，”罗宁手中的筷子险些都没拿稳，话里很含糊，“唔。”

她知道自己这个年纪谈婚论嫁很正常了，但在父母面前，她还没完全从上学时期的角色中脱离出来，贸然被问起，总避免不了一阵心虚。

罗振阳和宋文慧对视了一眼。

他又说：“他给的挽金数额大，不像是你的普通朋友。”

罗宁捏着指尖：“最近和他是有在交往。”

“长得倒俊，”宋文慧问，“怎么认识的？做什么工作？家庭情况怎么样？父母干什么的？”

罗振阳用眼神制止住了妻子，缓言：“看他挺稳重的，你再相处一段时间，觉得没问题，带他来家里吃顿饭吧。”

罗宁忙不迭点头：“嗯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