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皇后目不斜视,并不在意,但台下的承王举杯饮酒,隐有不快之意。
下首各宫妃嫔,皇嗣宗亲、世族功臣按序列坐,数百人?正坐殿中,却丝毫不显拥挤混乱,宫宴之中,所有人?都谨慎按照规矩行事。
大太监钱礼站于?平武帝身后,躬身回?话:“陛下,东园那边的灯景都已经布置好?了,花炮局的人?来回?话,说随时可以燃放烟火。”
平武帝放下手中的玉樽,问道:“今年赐菜封赏都办好?了么?”
钱礼:“回?陛下,都按照您的旨意办妥了,镇北侯府多加两道,一道素鲜银鱼珍米羮、一道仙鹤烩熊掌,还有额外的赏赐也一并送去了。”
年宴获君上专旨赐菜的府邸极少,几位郡王位的皇子都没有这份荣宠,多加一道都是难得,两道,可以说是无上殊荣了。
便是承王睿王两大亲王府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任皇后侧首,淡淡说:“陛下当真看重镇北侯府,只是为臣之责本?就是为君分忧,陛下太过偏爱,朝内难免非议。”
平武帝尚未开口,坐在一旁的秦贵妃轻笑一声,染着丹蔻的细指轻扶发髻上的珠翠,柔声道:
“去岁冬祭镇北侯因着军务繁忙去了京畿大营,不曾前来,今年是谢侯班师回?朝以来第?一次随祭,镇北侯府世代忠良,天下谁人?不知,陛下多赐两道菜,不过是爱惜良将功臣,莫要让北境将士们心?寒,恕臣妾多言,皇后娘娘何必横加阻拦呢。”
任皇后瞥她一眼,声音冷冷:“本?宫……”
“够了。”平武帝沉声打断,随后朝左右各投去一眼。
任皇后面色不变,回?视他,而秦贵妃则垂眸不语,唇角微勾。
平武帝收回?眼,抬手一摆。
身后大太监钱礼立刻会意,走?入高台中央最?前方,扬声道:“吉时将至,陛下有旨,诸卿随驾东园”
平武帝站起身,右臂轻抬,秦贵妃娇笑着将手放入他掌心?,帝妃相伴而去,任皇后的表情很?淡然,似乎早已习惯,扶着身侧大宫女?的手,移步跟上。
亲王席上,承王朝对面的睿王横去一眼,后者状若无睹,只是默默饮酒。
孤儿斗兽一案,太后毫不知情,贵妃久居深宫,也有充分的理?由辩解,因而此案没有动?摇到太后和秦贵妃在平武帝心?中的位置,但不可能不影响到睿王本?人?。
今年冬祭,睿王府比往年少了两道赐菜。
连同睿王外祖家?秦丞相府也跟着少了许多赏赐,反倒是任皇后的母族护国公府待遇依旧如前。
方才秦贵妃与皇后之争,看似贵妃深得帝心?,但实际上胜只胜在后宫情分,前朝的情况并不乐观,承王一党步步紧逼,睿王麾下党羽节节败退。
看着已经到了即将分出胜败的时刻了。
古来不乏有帝王传位于?臣心?所向之子,至于?私心?偏爱的宠妃爱子,便赏最?丰沃富裕的封地?,再留遗诏加以保护也就罢了。
平武帝若是也动?这样的心?思?,一点也不奇怪。
睿王大势渐去,除非承王也犯下大错,否则难以转圜。
上头暗潮汹涌,座下大臣们也是各家?有各家?的心?思?。
帝驾往东园而去,昭丰殿内众大臣自然也开始动?身随行,从昭丰殿一路向东园的路上,两道挂满华贵珠灯,不乏逾两人?高的巨灯,串串珠玉缀于?其上,笼身采上好?的绢纱或琉璃所制,灯燃之时,彩光透点笼壁书画,远望来,一条璀璨灯河蜿蜒向东。
烟花灯宴不似方才殿内大宴,没有太多繁文缛节,贵妇贵女?们都提着宫人?备好?奉上的灯,每家?的式样都不相同,笑闹着朝东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