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泣着,嘶哑着声问:“你为什么要护着她,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季寒初非要护着她,殷远崖何至于惨死。
人是开阳杀的,他自己都没想到殷远崖如此脆弱,一刀就了结了殷远崖。他以为殷远崖真是不二高手,运足了内力,以至于力道太过强大,将殷远崖筋骨震得全碎,最后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这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天枢骗了他。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枢不是第一次骗他了,开阳不在乎。
至于那个人,死就死吧,技不如人罢了,对方的家人要是想找他报仇,他也随时欢迎。
七星谷的人,天生就少了份悲悯和人性。
但殷家在乎,他们把所有的仇都算到了红妆的头上,连带着一起算到了帮着她的季寒初头上。
季寒初转身,朝殷萋萋和殷南天行了大礼,声音也变得难过:“对不起,是我私心太过。”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在疼,他又想到了红妆。从她的只言片语里,他完全猜出了整个故事的走向:差点死于饥荒的小姑娘得幸被恩人所救,捡回了一条命,将恩人视作再生父母,可惜恩人入了中原,阴错阳差之下死于殷家之手,她愤愤不平,势要讨回这笔血债。
故事里的小姑娘错了吗?好像没有。
殷家人要算账错了吗?好像也没有。
那是谁错了?
季承暄沉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大哥就是这么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的吗?”
季寒初又说:“对不起。”
顿了会儿,季承暄抬了抬手,他还是心疼面前这个侄子:“你将她擒来,亲手交给殷宗主,再到殷远崖的坟前敬上三杯酒,磕头谢罪。”
殷南天闻言,看了季承暄一眼,眉头拧成结,殷萋萋更是欲言又止。
红妆杀了那么多人,季寒初也参与其中,一桩桩的人命,竟然简单的“将功补过”就给打发了。
季承暄这是完全拿他们殷家当外人,铁了心要偏帮大哥的独子。
季之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坐在轮椅上,看着季寒初单薄的背影,还有他脖子上被女人抓出的红痕,突然笑了。
他转着轮椅过去,行到殷南天面前,仰着头道:“既然三弟已经知错,也有了悔改之意,您就饶了他吧。外公的死是妖女所害,并非三弟故意为之。”
殷南天眼神冷冽,移步走到季寒初面前,眸中狰狞的怒能将他吞噬,冷声道:“知错?悔改?”
他握住腰间长剑,满眼都是自己弟弟惨死的场景。殷远崖不成器,但到底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殷远崖就这样惨死,横尸街头,他放不下,死都放不下。
“唰”的一声,殷南天将长剑抽出,直指季寒初的喉头,目眦尽裂:“你刚才说你私心太过,你倒是说说,你存了什么样的私心!”
男人对女人,到了舍身忘己这一步,还能是什么私心。
季承暄不喜欢这场景,尤其殷家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勾起了他脑中不堪回首的回忆。
“殷宗主,这是我姑苏季氏!你现在是想到我家里来教训我家的孩子吗!”
殷萋萋抿了抿唇,眸子里浮上一抹难堪。
殷南天不想听,他挥了剑,直接抵在季寒初脖颈上:“季寒初,你自己说!你错在哪里,又要如何悔改!”
季承暄丢了鞭,反手抽出逐风,喝道:“把剑放下!”
殷南天:“季承暄!你别太过分了!”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颇有爆发大战之势,一刀一剑,谁都不肯让步。
一片寂静里,殷南天的脸扭曲起来。
须臾,一双手捡起短鞭,季寒初抬起头,神情一寸一寸,皆是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