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即便钟漱石有意瞒着,可他又能瞒得了多久?
一旦惊动了老爷子,孟葭祖上八代都要被翻个底朝天,递到他手里的审查材料,能从孟葭幼儿园得了多少朵小红花,高中是否交往过男友,详细到她大学时的课任老师有哪些,专业排名第几。
甚至不用他张口,底下的人,会主动按他心意,去做一次详实背调。
要明白,任何一个人在组织面前,都是透明、没有秘密的。
像私生女这样的字眼,有朝一日,真跳到老爷子的眼前,郑廷都想象不出,他会是怎样的勃然大怒,掀桌子踢板凳。
头顶的银杏树叶,被吹得晃晃悠悠的,缤纷落下几片在绿苔地上,郑廷迎着冷风,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战。
他想到明早的会议,钟漱石走得快,郑廷还没请示过,关于几点、到哪里接他。
郑廷给他去电,响了五六下才接起来,钟漱石显然在喘粗气,口吻也严厉,“喂?”
没等郑廷说出句所以然,他还在懊悔着,是否打扰了钟先生的雅兴。
隔着手机屏幕,伴随一阵衣料窸窣的动静,只听钟漱石柔声哄着,“孟葭,别开门,这儿危险。”
随即,因为没听见回话,不耐烦地问郑廷,“什么事,快点说。”
郑廷回神,连哦了好几下,迅速汇报,“明天早上十点,你得出席第三届创新生态峰会,衣领上要别的嘉宾徽章,我已经放在......”
“知道了!”
没等郑廷说完,钟漱石就把手机扔在了后座,他已经快按不住孟葭。
上车还没过多久,都未及下山,孟葭就露出醉态来,之前强撑出来的三分清醒,在满山的夜雾中,烟消云散。
她高声吵着要下车,音调也不同往日里的细语轻声,变作直白无理的吩咐。
钟漱石眼神依旧冰凉,晦沉的面容上,带了丝微妙神色看她,“你说你要干什么?”
“钟先生,我要看月亮。”
一道带着桂花酿的馥郁,酒香四溢,又有些撒娇意味的请求。
孟葭还怕他不同意,双手拢上他的手臂,仰起头,撅着一点唇看他,摇了又摇,“拜托。”
这把嗓子太清泠,没人能在这句话里,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钟漱石喉咙里哑得厉害。
那酒后劲很大,他喝了几杯都招架不住,何况孟葭一个小姑娘。
“停车。”
钟漱石扬声吩咐司机,眼神里搅动一股难言的情绪,连余光都暧昧,晕开凉秋时分的瑟瑟山影,映在孟葭酡红的脸颊上。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前那份饱满的柔软,从靠过来起,便始终紧压在他的小臂上。
已经快到香山脚下,司机找了块空地,把车停稳。
孟葭高兴地耶了一声,推开门就跑下去,像个听见下课铃声,一秒钟都不能多待,飞快离开教室的小朋友。
“慢点,孟葭,注意看路。”
钟漱石跟上去,在她快要走到坡道边,一把拉住了她。
孟葭站到一块长麻石上,她脚步虚浮,凹凸不平的表面让她险些跌倒。
钟漱石抓稳她的手腕,看一眼四五米高的陡坡,黑咕隆咚,野草快要没过人的膝盖。他出言提醒,“小心,打这里滚下去,我可拉不住你。”
孟葭就地坐下来,拽着扶她的人也坐,指着那轮玉盘,“钟先生你看,它真像一块冰皮煎饼,又大又圆。”
还以为她这么兴致勃勃的,对月亮的感情又浓烈,会有什么高深的比喻,至少也吟一句半句的酸诗,结果就是一张饼。
是煎饼,还冰皮的,她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算宽的长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