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事无巨细的交代,“好,伦敦的天气时晴时雨,出门的话,最好在包里放一把伞。”

“知道了。”

孟葭再抬头时,眼中已经隐隐有泪光,只是她拼命瞪圆了眼,不敢让它掉下来。

“不要哭,”钟漱石笑了一下,伸手去揩她的眼尾,“我带你来北京的时候,是高高兴兴的。”

她飞快擦一下脸,“那我也高高兴兴的走,好不好?”

“好,多保重。”

“你也是,钟先生。”

第52章 挣点活命的钱

长途飞行总令人疲惫。

孟葭所在的商务舱, 周围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香港人,他们喝浓缩咖啡,人人守着一台电脑, 用粤语夹杂英文, 并几句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交谈。

飞机穿过轻薄的云层, 在微隆的涡轮噪声里, 她疲惫靠在枕垫上, 歪着头熟睡了过去。

也许是头天晚上,心事重重没休息好,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

久归久, 却怎么都睡不安稳, 总能听见脚步声,杯子碰撞发出的响动。

孟葭意外的梦见了她的妈妈。

梦中一片弥天大雾,她走在山林里, 眼前是四通八达的路。可是又哪一条都走不通。

她急得哭了, 蹲在树根底下直喊外婆,后来一双手把她拉起来。

那双手的主人,有一对文静乌亮的眼睛,是她妈妈。

她说, “你还是放不下他,所以会觉得, 总有一条路可走。”

孟葭拼命的摇头, 说没有,我放得下, 我能放下。

等她从梦里惊醒时, 舷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她问空姐要了一杯水。

她端着杯子, 心里有一道声音讥笑自己,梦里还在说谎。

可那又怎么样?连只是在写给自己看的日记里,人们都会有所保留。

所以,这条路选对了吗?孟葭想,应该不会有错吧。

但想起钟漱石在机场,目送她过安检时隐忍不发的脸,和告别时沙哑的嗓音。

孟葭捂着心口,觉得快要喘不上气了,吸每一下都很艰难。像溺水后刚上岸的人。

空姐走过来,有些担心的问她,您需要帮助吗?

她摇摇头,“我只是想到我男朋友,没事。”

在北京的时候,孟葭从没这么叫过他,对外她只说钟先生。

再要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孟葭也不会再回答,一笑置之。

她不想给钟先生添麻烦,将来他还要结婚的,能少点人知道他们的事,也就少嚼舌他一句。

不是孟葭觉得,他们在一起是犯了什么王法,他疼她,她不止敬仰他,也爱他,但不知深情底里的外人,只会认为是一场权色交易。

毕竟,就算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日常见着的,例如贺沂蒙和赵宴,背起人来,都不知编排的有多难听。更何况是局外人。

她晓得堵不住攸攸之口,也仅能用这样势单力薄的法子,尽量撇清和钟先生的关系。

现在走了,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当着旁观者的面。

人性的暧昧之处,往往就在这点上。

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些掩埋在断壁残墟的真心,才肆无忌惮的跑出来。

飞机抵达希思罗机场时,伦敦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孟葭正排队拿行李箱,一名穿豆绿衬衫的男士走过来,问她,“您是孟小姐吧?”

在环境嘈杂,耳边充斥着各国语言的大厅里,他一口流利中带京腔的普通话,让孟葭觉得诧异。

尤其他手里还拿着自己的照片。

她懵懂的点头,“是,您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