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晏献仪。

何晏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这一副病骨你也知晓,恐怕这辈子也是命中无子的命……”言至此,他抬手为晏献仪抚了抚额角垂落的碎发。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如若我说,我要同侯爷和离,你可愿让我跟着你?”

晏献仪脑子一嗡,耳边仿佛只剩下何晏君那句“我跟着你”,其余的声音俱化作烟云散去,唯有余音绕梁般的四字来回激荡,他正值少年懵懂,尚且不通情爱风月之事,胸中陡然窜起一蓬火苗,烧得五脏六腑滚烫,暗自打定了主意,纵使拼却这副血肉躯壳,也要在京城这潭浑水里,为主君、为自个儿挣出个霁月光风的似锦前程。

见晏献仪沉默良久,何晏君拧了拧眉。

“从今往后,我定会将你视为亲子,为你操持后宅、为你筹谋前程……”他温声耳语、絮絮低诉,温热的吐息拂撒在晏献仪的耳畔。

话未说完,晏献仪已猛地打断了何晏君:“主君!爹爹不必多说,我愿意的。”

“当真?”何晏君强忍的泪水再度接连落下。

孱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全靠扶着晏献仪的肩头借力,他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你可想清楚了?虽蒙太子垂青得赐‘忠勇侯’的虚衔,又赏下些金银器玩,可这京城里簪缨世族多如过江之鲫,若无实职傍身,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今侯爷替你上下打点,你的路会好走许多……倒是我,虽名下有几间铺子,却终究比不得侯爷在朝中树大根深,恐怕要令你受许多委屈。”

晏献仪喉结滚动,侧过身紧紧握住了何晏君微凉的手,眼中满是坚定之色:“金玉满堂终成黄粱一梦,锦袍玉带不如雪夜围炉,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爹爹不必忧心,献仪心甘情愿……不悔!”

说罢,他伸手轻轻拭去何晏君颊上的泪痕。

屋内一时静极,烛火在晏献仪那双蓝瞳里碎成粼粼的波光,何晏君轻轻为他披上外衫,低声道:“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风言风语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京城。

茶楼说书人拍着醒木道“侯府秘辛”,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人皆在议论晏临渊的夜宴丑闻。

纵使晏临渊极力压制流言,却难堵悠悠众口。

这些时日他风头正盛,挡了不少人的升官发财的路子,因与苏玉衡厮混这桩糊涂事,一夕之间几乎跌落高台,暗地里煽风点火之人不计其数,就连太子那一派的人也趁着早朝参了他一本,言辞犀利,直指他治家不严,有损朝廷体面。

朝中的讥讽与打压令晏临渊心中烦忧不已。

他深知官场如战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只是外患未平,内宅又起风波,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这样的关头,何晏君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