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气候的鼠辈,能看出什么门道?”
何晏君不以为意地笑笑,颊上因欢喜浮上淡淡血色,他拂袖走去铜镜前,“随他们看去吧,去准备周全,本君要施针!”
话虽如此,谈忆雪还是差人逐走了眼线。
何晏君褪了里衣独坐镜前,光裸的脊背如无瑕冷玉,淡淡的血腥气在鼻尖浮动,霎时间面色惨白如纸,却咬牙又往小臂上刺了三针。
谈忆雪只瞧了一眼,便如芒在背,不忍再看。
他呼吸不稳地走至门外,与下人们交代了几声,再转身时,却瞧着何晏君一脸沉思地望着自己。
“可识得穴位脉络?”何晏君忽地开口问。
谈忆雪喉结微动,目光黏在何晏君如瀑的青丝上:“回主君,只略通一二……”
何晏君又问,“灵台穴在何处?”
“灵台穴位于第六椎下。”
他接连又追问了几处穴位,谈忆雪一一作答,与医书上标注得一字不差……话音未落,一具苍白消瘦的肉体已挪至谈忆雪眼前,何晏君的肌肤太薄太透,浑身上下的青筋脉络突突跳动,像条纵横交错的河。
“既精通,为何不敢直言?”何晏君腕子一翻,冰凉的掌心贴上谈忆雪侧脸,抚了抚。
体温蔓延至微烫的脸颊,谈忆雪睫毛猛颤,似是未料到这样亲密的接触,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无论眼神往哪处落,余光总能窥见这幅苍白却漂亮的身躯,脑海中全是何晏君胸膛上那抹惹眼的淡粉。
他为入侯府伺候,与主君一道假扮双儿。
从前何晏君床笫间从不要人侍奉,谈忆雪倒没觉出有何难言之隐,如今他这样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却对主君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简直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为何不敢看本君?”
何晏君不明所以,掐着谈忆雪的下颌,要人直视自己,“总不能是怕扎死人?”
话音一顿,他恍然大悟,“恕你无罪,你来为本君施针!”说着,也不再容谈忆雪推拒,便伏在卧榻的软枕上。
凹陷的腰窝如皎洁的弦月,谈忆雪又一晃眼。
他端来烛台跪坐榻边,乌木针匣层层展开,七十二枚金针冷光凛凛,取出一支金针在烛火上细细灼烤。
“先刺风门,再透肺俞。”何晏君嗓音微哑,指尖叩了叩案上《医经》,温声安抚道:“不必紧张……”
等未时已过,何晏君才缓缓醒来。
一睁眼就望见头顶的房梁,身上的金针早已全部取下,他迷茫地平躺在榻上醒神,火热的身躯上覆着雪白狐裘,一双裸足被人揣在怀中暖着。
谈忆雪倏然睁开闭阖的双眼:“主君醒了?身子感觉如何,可要请平安脉?”
何晏君缓缓支起身,脊背竟无往日的滞涩,呼吸间肺腑通透、冷意尽消,仿佛将胸腔里淤积多年的寒雾一把掏尽,连唇色都透出些活人气。
他抬手把了把脉,“不必!过段时日,本君便要苦尽甘来了,你照顾了我一晌午,且去歇着吧……”说这话时,他从前总是黑沉忧郁的眼像坠了星河,亮闪闪的泛着水色。
近几日,何晏君的性子大变,一改往日从前操持后宅的枯败模样,整个人鲜活太多。
三言两语间,谈忆雪看得喉头发紧。
目光掠过颈侧淡色的脉络,他敛了敛春情难抑的眼神,退去屏风后的隔间。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一日的琐事不断。
谈鸣玉跨过门扉,探头传话,“主君,表公子要遣人送茶点来。”
何晏君眉梢微挑,这苏玉衡倒会挑时候。
专拣人午睡初醒气血未稳时下药。
来得正好。
廊下脚步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