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爸爸了。”
那边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爸爸了,谷雨雨。”
谷雨视线霎时变得模糊,她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吞噬了,很闷,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李辉坐在ICU外的椅子上,不远处是几个年轻消防员,那里面有一个寸头小伙子,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向她道歉了数不清的次数。
他说,当时他们要进楼救人,本来该他进去的,但是李哥说他还没结婚不让他去,他只犹豫了一下李父背着装备带人就冲了。
可是我爸爸也马上就要退休了啊……
李辉松不了口说原谅,谈不上原谅,是李父自己要进去的。
就算要原谅,也轮不到她来原谅。
谷雨抽噎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她哭得好凶,好像要把自己那份一起哭完。
“别哭了,”李辉说,“明天还上学呢。”
谷雨那边还在哭,甚至打起了哭嗝弄得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为了好好说话赶紧平复,她甚至骂了句妈的,“不…不去了,现在就订票,明天……明天去找你。”
李辉赶紧阻止,“你可别,你来了都没地方住,我这边破事一大堆也照顾不好你。”
谷雨还在抽,“我不…我不用你……你照顾我,我…我照顾你。”
李辉想笑开一点,但嘴唇太干,她一咧就疼,“不用来,我没事。”
说完她又哄她,“你在那边帮我稳住秀珍和老高头他们吧,任务也挺艰巨。”
这边一群人还不知道情况干着急。
谷雨想了想,妥协了,“舊shígG獨伽行。”
谷雨张口想说“一切都会好的”,临要出口才反应过来,这在她们这是一句屁话。
“一切都会好的。”有时候我们需要屁话。
李辉说,“我知道。”说完她又催她去睡觉,“敷下眼睛,要不然会肿。”
那天火车上阿姨也对她说过一样的话。
谷雨又说,“一切都会好的。”
有时候我们需要屁话来安慰自己,真的。
挂掉电话,谷雨起身去冰箱拿冰袋,敷了很久,收效甚微,她控制不住地想哭,“妈的。”
第二天眼睛肿得像青蛙,裴知行看见后一开始没多想,“你昨晚是喝了个黄浦江吗?”
“没,”谷雨嗓子还是哑的,又哑又疼。
裴知行弯腰从桌洞里掏出一连润喉糖掰出一颗给她,那是他最近经常吃的。
薄荷味,嗓子被腌得有点发苦,她抱怨,“真难吃。”
“辉哥昨晚联系我了。”她突然说。
裴知行手里本来在转的笔突然停下,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然后呢?”
“她说,”谷雨抿了抿唇,还是有点哽咽,“她说,她没有爸爸了。”
他们在过去很多年的联系都并不多,每天早晚的问候,逢年过节一通不到两分钟的电话。
那些微小的联系就已经足够撑起一个事实:他们在另一个城市好好生活着。只是生活着就足够了。
那几天五人组的气氛很低,没有人再在群里敲李辉,他们不敢再去说什么,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那几天全班人全校人全国人的气氛都很低,灾难总会让人沉默并警醒。
李辉每天晚上都会给谷雨打个电话,大多时间两人在互相沉默,那边鸡毛不断。
李父的去世刺激得李母精神崩溃脑出血复发,躺在ICU里不省人事。
ICU好像成了她家一样,这价钱放在外面,怎么也得是五星的待遇。
李辉好几次对她说,庆幸自己攒了钱,不然现在除了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