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绮罗就这般看着他,紧紧抿着的薄唇动了动,始终说不出来拒绝的话语。温绮罗的手指握着江知寂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剐蹭,看向他的视线多了几分认真:“既然这位老先生盛情相邀,不如便拜在他门下,方才听你们二人一问一答,这老先生定然不是寻常农人。”

且不说旁人,温绮罗自己便是熟读经史。

“兰州府距离此地路途遥远,长途跋涉实在浪费时间,何况……距离秋闱的日子不过三月,是否拜师并无太大影响。还是说,绮罗知道他身份不凡,对我定有裨益?”江知寂漆黑狭长的眼瞳深深落在温绮罗身上,那目光在五月已然有了几分酷热的夏日,像是兜头浇下来的一盆凉水,温绮罗的四肢都仿佛浸泡在冷津津的冰水中,那一瞬间,温绮罗感觉江知寂分明已经看穿了什么,在这样的目光下,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被完全洞悉。

他,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江知寂比她更知世故,温绮罗即便有了重来一世的经历,可归根结底,上辈子是备受宠爱的名门贵女,在父亲的庇护下,生性天真。可江知寂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如果不是足够的洞察人心,或许根本就撑不到回到江家时。

罢了,她也从未想过要隐瞒,可太过天方夜谭的事情即便说出来又如何,信或不信自由心证。

她只负责告知和引路。

老翁看似老眼昏花,实则耳聪目明,将二人的对话都记下来,自然也就知道这几辆马车即将前往兰州府。左右此地位于两个府城的交界处,到兰州府的距离倒是不远。濒死之际,若是还能栽培一个得意的弟子,这一生才算不白来,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我看你们二人要到兰州府,我与你们同去。这些年我身上也有些积蓄,到那边买个宅院,如何,小郎君,你要不再仔细想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继续拒绝,反倒显得不知好歹。

温绮罗眼睛一弯,先行替江知寂应下。

“好啊,此事甚好,依我看,便应该如此。”耳边明月珠垂在雪白的耳边,温绮罗杏眼弯弯,灵动俏皮,她率先替江知寂承下此事,这才将目光看向江知寂。

谢白山捋着胡须,看着温绮罗的目光中带着赞许。

“日头正高,该吃午膳了,不如几位小友随我前来,到寒舍吃些午食。”他提着鱼篓,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家的方向。

温绮罗与江知寂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明溪亭连忙追着二人。

两三间茅草屋,以篱笆为了一个小院,院落中的桃花枯萎,如今新生了繁茂的枝叶,三五只鸡正在啄食掉在地上的谷物,另外栽种着几种小菜。

干净敞亮,其中一间房中更是陈列着种种书籍。

他把鱼篓中今日钓得的几尾鱼放入水盆中,漆黑的小鱼在水中欢快地游弋。

温绮罗起身到厨房中本要帮忙,却被谢白山赶出去:“去去去,你这女郎在外面候着。”

不多时,谢白山端着几碟菜走上来。

味道返璞归真,粗茶淡饭,与周边景致相映成趣。

一顿饭后,白雪自然而然地去厨房中洗碗筷。

谢白山到房内去整理行囊,他所带衣物不多,唯有一室书籍,是他毕生所收集,无法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