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东征。

是数十载的光阴。

(九)

战事猛烈,他从北方一路打到东头。

他终于又见到了小衣。

豹子没有定期的出现在他帐外,甚至陪他上阵杀敌。每次待的时间极其短暂,却会趴在帐口,望他很久。

他家穷,一件铁甲自己缝补修理了无数次,依旧坏在了一场战争中。小衣围着破甲转着圈,忽地叼起来跑掉了。

半年后村人从江下梢带给他一件老旧却结实的甲,他翻开肩头,摩挲着歪歪扭扭的笨拙针脚,心头却暖出花。

他想娶这样的姑娘有什么不好呢。

他想回去就娶她吧。

如果她依旧愿意的话。

他想告诉她心意吧。

他想......

他甚至想到了多年后儿孙围绕在他和她的膝边,她还会不会一脸天真的问他“鱼梨是谁呀”。

小衣看着他沉浸,漆黑的瞳眸有说不清的缠眷。

(十)

后来沈塬做了一个梦。

梦里姑娘捉着他的手摇晃着,问他:“鱼梨现在同意了吗?”

“嗯。”沈塬温柔的揉揉她的发,“当然同意。”

“为什么呀。”

“因为你是我的妻,与礼相合。”

“你开心吗?”

“很开心。”

她也开心,轻轻咬了咬他的指尖,道:“疼吗?”

“不疼。”

“我啊。”她踮脚摸了摸他的发,冲他笑的十分灿烂,眼泪却咕噜噜的掉下来,她哽咽着道:“我很厉害的,我照顾了娘也照顾了你。我从很远的地方讨来这幅皮囊,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我......我......沈塬......”她抽噎着,哑声喊着他的名字。

沈塬狼狈的给她擦眼泪,可那泪像是怎么也擦不完,她像个小孩子,大声哭着,用他的衣袖擦着鼻涕。

“沈塬......我等不及啦......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

(终)

她真的走了。

小衣死在了他的战场,他不舍得埋葬它,带着骨灰回到江下。母亲已经老化尘土,听闻被她照顾的很好,最后也是含笑而终。

可是她突然就消失了。

沈塬如何也找不到她。

他找啊找。

找遍了江下,找遍了北方,找遍了沿途。他总是在重复着问不同的人。

“你见过这样的姑娘吗?那是我的妻。”

他终究变成了孤身一人。

他再没有归去的地方。

“你妻名何?”

“沈衣,她叫沈衣。”

沧桑的脸上温柔平静,发间已经有了星白。他的寒衣破旧,他腰侧带着骨灰。

最后他掀起帘,回首对清袅道。

“多谢,再会。”

再会。

☆、复长恨,涩杏

(一)

寒冬终于过去的时候清袅折了几支早春,娇白嫩粉明媚媚的开在美人瓠。清袅洒了些水,很是喜欢。

风干干净净的穿过帘,抚在花枝上,眷眷恋恋的打着旋。清袅挽了袖,正浸着要新酿的白米。

白云纹隐显在蓝袖之间,一袭矜冷清寒停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