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的那日烟雨娥娜,如今已然苍白枯燥。漆黑的鸦怪叫着占据长檐,潇水城中已经没有活口。
他有些怜悯。
还有些悲伤。
(七)
沉烟的身体也开始枯朽。
她乌鬓斑驳白色,花容凋零枯萎,白肤失色粗糙。她躺在榻上的时间越来越久,弥书为她擦拭汗,她静静地看着窗外,问他:“下雨了吗?”
原本流光潋滟的凤眸干涩漆黑,她失去了眼睛。
弥书摸摸她的鬓发,枯白扎手。他像她当年一般的温柔道:“下了。”
他说完,窗外就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
沉烟满足的笑了,她轻轻道:“下雨天好......林嫂的衣服收了吗?”她陷入回忆,“得给林嫂再煎一次药才行,答应小七的糖我还没熬呢......小七今日来了吗?”
弥书墨绿的眸中寂静,他道:“来了。”
他说完,窗外就传来小七的嬉笑声,她似乎在追着燕子,从桥那边跑过窗下,笑声清脆。
沉烟赞叹似的叹息,她抬手在黑暗中摸索,“弥书。”她唤着他,“今日的发冠又戴歪啦。”
凝珠白玉般的手变成干瘦糙色。弥书握了握,俯下身,带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上。道:“你帮我戴。”
沉烟熟练的抚顺他的发,柔和道:“这样可不行,若是没我了,你该怎么办。”
“傻话。”弥书望着她,“你会一直在的。”
“我也会死。”沉烟神色平静,“就像花会败,叶会枯。我也会死的。”
“嫁娶终别生死日,你没有嫁给我,我们就不会在生死时分别。”弥书握住她抚在自己发间的手,“我们还会在一起很久。”
“傻话。”沉烟无力的叹息,她道:“我会很老的死去。”
“不会,你还年轻。”
沉烟闻言微笑了笑,她道:“你真傻......我已经三百岁了。我在潇水岸边开花,在潇水城里行医,我已经三百岁,我已经非常非常的老啦......我的发白了吗?”
弥书抚开她苍白的发,道:“没有。”
“弥书呀......”
弥书沉默的坐在榻边,看着她喘息渐止,凤眸涣散。
他还握着她的手。
仿佛梦中。
(八)
沧海深渊里有一条螭龙。
沉睡长眠在恒古黑暗中。
天的枷锁砸地三万尺,海的束缚纵长三万里,将螭龙钉困深渊,动弹不能。
传说天地初开时他曾砸碎了天地间唯一的泰柱,让河流逆溯,时间倒生。逆溯的潇水倒泻亡魂,螭龙纵游潇水衔出了一支曼陀罗。可惜他还未离身,就被众神压怒天罚深渊。在被抽掉龙筋的囚禁中,他爱惜的含着那支曼陀罗。
多少年时间回浪。
他就在深渊之中沉睡多少年。
睡梦中他叫弥书。
(九)
“你在这里多久了。”
“三百年。”
“三百年都在做什么。”
“看螭龙。”
“你一支渡亡的花看龙做什么。”
乌鬓肤白的女子站在潇水边,歪了歪头,柔声道:“我就是最喜欢螭龙啊。”
(终)
清袅醒过来,发觉自己伏在案边睡着了。她困倦的起身,外边的天已经黑下来。
她微动了动鼻尖。
似乎嗅到了星点的海潮味。
☆、坐观云,泛舟
(一)
隔日清袅在青旗下摆出酒位,朱红沉甸的酒坛擦拭干净累放整齐。即使封口平安,也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