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烟。
他想着,忍不住也唤了一声。
“......沉烟。”
屏风那边的女子影投他咫尺的地方,绰约玲珑。她在那边为医患包着药,轻轻地嗯了一声回应。
从未沾染过人间烟火的弥书伸出手,在屏风上虚虚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这种触感从未有过。
(四)
弥书留在了医馆。
沉烟教他辨别药材,发觉他记忆惊人,过目不忘。故而每每忙起来,便将处方交给他去抓药。
很快,这个轮廓分明,墨眸如海的男子风靡了潇水的女子圈。他在药柜前认真抓药的身姿被街头画师画出来,一张叫卖两颗银铢的高价被卖出去,就是邻居五旬的老夫人也往医馆里跑的更勤快。
弥书似乎迟钝又天真,他出趟门去打酱油都有姑娘塞给他荷包。他按照沉烟教的,一本正经的道谢,再老实的将东西带回去给沉烟。
后来沉烟不得不腾出箱笼为他装这些荷包。
桥对面的小姑娘总喜欢偷看弥书,常常将外婆给的糖分给他。一日天晴风朗,他们一大一小的坐在桥头石上发呆。来往撑过的小船滑过波光粼粼的小河面,小七数着船,晃动着小细腿。口中的桂花糖芬芳甘甜,她扎了包子头的小脑袋一晃一晃,问弥书,“你喜欢吃糖吗?”
“喜欢。”
“最喜欢什么糖呀?”
“沉烟熬的糖。”
“最喜欢什么吃食?”
“沉烟做得吃食。”
“最喜欢什么颜色?”
“沉烟穿的颜色。”
小七哇的一声又塞了块糖入口,鼓着腮帮子像只小松鼠。她含糊不清道:“里还真四喜欢烟戒戒。”
你还真是喜欢烟姐姐。
弥书也拈了块糖入口,含在唇齿间。他歪了歪头,道:“我就是最喜欢沉烟啊。”
就像喜欢这水这桥。
自然又寻常。
(五)
一晃就是两年。
弥书抓药的本领已经比沉烟还要厉害,称量的药材他用手抓就能准确分量。
沉烟与弥书。
潇水的姑娘都不再妄想他了,她们只隔着水哀怨的看着,期望再来一个丁香一般幽怨的公子,徘徊在湿雨朦胧的水桥......咳,虽说至今未闻消息,但谁都以为弥书会娶沉烟的。
“嫁娶是必须的事情吗?”弥书在灯下问沉烟。
“不是。”沉烟从医书中抬起头,凤眸因为熬夜变得有些血丝,她揉按着眉心,对他笑了笑,道:“嫁娶终别生死日,执念于人必将辜负于人。这是轮回奥义。”
“那你还会嫁人吗?”
窗外的雨稀稀拉拉的打在窗边海棠叶,弥书等了很久,才等到她伏案低低道了句。
“不会。”
(六)
第五年春时。
一场瘟疫卷袭潇水沿途,沉烟日夜奔波在城镇。她的药终究没有比瘟疫更厉害,死掉的人被扔进潇水,尸体渐渐堆积起来,甚至将潇水阻断。尸臭笼罩,蝇虫盘绕。
潇水变成死水。
乌鬓肤白的沉烟,一夜间憔悴失色。
小七已经豆蔻,也没能逃过这场瘟疫。她发热时没有告诉任何人,等到昏迷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最后握着弥书的衣角,青苔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弥书蹲下身,贴近她。
她细若蚊鸣。
“弥......糖......糖在......石桥......”
“你替你去拿。”
她摇头,拽紧了他的衣角,紧到枯干的手背骨指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