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莘爱才冠帝都,但据说为人呆木迟钝,甚不喜露面,固帝都贵子也少有人能睹其芳容。她今日一个好字,可谓是史无前例。也正因为她一个好字,整个帝都还有何人敢道乐宥一声粗鄙?

大抵是各色目光太汹涌,莘爱借乏热之由退出水苑。

她在偏处小阁稍作休憩,在小阁前的菩提树下屏退左右,发起呆来。

掌心里湿汗一片,她揪了揪菩提叶枝,觉得乐宥作诗当真是吓了她一跳,她本想替他应承此难却不想他竟如此厉害。又觉得那一声好字真是用尽了力气,不知归家后祖父将如何责备。

肩上陡然多了件兔绒的斗篷,她后仰头看见已经高出她半肩的男人下巴上的青碴。

“在这呆什么,天冷夜深,当心登徒子掳跑你。”

徐莘爱迟钝的拢紧斗篷,小声道:“他们欺人太甚。”

乐宥手掌按在她发心,从她身后俯身下来打量她的神情,笑的依旧坏意十足。“脸皱成了小包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也不怕你祖父责骂,我可没法帮你。”

“就算我不说,诗作本身也不错。”徐莘爱脚尖轻轻滑动在地面,垂下的脸显得下巴愈发尖。

乐宥盯了半响,皱眉道:“在家不吃饭吗,怎么竟比上次更瘦了些。还是有人给你不好受?”徐莘爱不说话,他伸手碰了碰她的下巴,道:“都可以用来敲核桃了。”

莘爱闷闷地道:“哦。”

乐宥倒笑了,退后一步靠在菩提树干,对她道:“真是不可爱。”

莘爱轻哼了哼,裹紧斗篷就要跑,人才转身,手腕间就猛然一紧,被拽撞在他胸口。乐宥侧头垂眸看她,笑道:“愈发像小狮子了,还会跑。”

徐莘爱迷迷茫茫的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困压在树背。乐宥撑在她上方,靠的极近。近到过去只能眺望的地方,他指尖擦拭着她的唇瓣,像是描摹又像是诱惑。莘爱终于红了脸,似乎预示到什么将要突破而出。乐宥逐渐低垂下的脸凑近她的唇,她呆呆地张大眼睛,看着他越来越近。

然而外庭方向陡然爆出巨大声响,紧接着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传遍四下。乐宥瞬间抬头,他一把握住莘爱的手,快步将她送进小阁里。

“待在这里莘爱。”他重复一遍,“待在这里。”

徐莘爱听见了刀剑的声音,她瑟缩一下,握紧他的手。可是乐宥顿了顿,松开了手,迅速退出阁门,将门严紧。

“你要去哪里?”莘爱趴在门上大声问他。

“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徐莘爱手有些抖,她将手藏回袖中,道:“止步吧阿宥。”

门外人沉默,徐莘爱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张开口却没有话能再说。

他们沉默。

就像他们过去一直没能跨出的沉默。

(九)

这一场惊涛骇浪的宴会围杀最终被查证是成王所为,乐宥不但在其中保下储君及其宴客,还数列成王谋反的力证。

乐宥一跃成为帝都新权贵,甚至破例加封安东候,当朝唯一绝无例外。

徐莘爱的名字也再一次火热帝都,因为她那一夜做出这辈子最蛮横的事情,就是提裙踹开阁窗,从二楼翻跳出去,冲进外庭,高举着白家牌令,怒斥叛军。

一众名淑因此没有遭受蒙羞变故,可是徐莘也再无名门提亲。徐阁老担惊受怕的大病一场,她日日守在病榻侧旁,恍惚中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乐宥。

白胤入都时只见了徐莘爱,两个人分隔屏风而坐。白胤问她,“阿宥还想要什么。”他已经权倾朝野满都人脉,可是他依旧没有止步,他疯狂地向东侵蚀,甚至不惜向竹江白家发出挑战。

徐莘爱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