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岭椿嫌他累,不让他说了。怜声说不要,说好几天都没和他好好说话了。

夜色浓稠,繁星点点。

怜声趴在男人胸膛上快要睡着之时,突然惊醒,要起来去外面看看小鸭。

“让我去瞧瞧吧,不瞧我不放心,它们在外面冷了怎么办呀。”

周岭椿不让他去,说小鸭盖紧了,旺财也不会咬才算放心,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当天空亮起第一抹晨曦之时,别家的公鸡便鸣叫起来,睡梦中的怜声习惯性地抱紧了男人的脖子嘟囔着说“不要起”,在缓缓地拍背中二人又沉沉睡去。

直至天光大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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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哗啦。

孙大娘围着围裙,正在厨房外面打井水洗菜,打算下午招呼女婿过来吃饭。现已是八月中旬,地里种的早苞谷都老了,正是掰的时候。女婿吃好喝好,明天好给她掰玉米棒子。

洗菜的功夫间,她余光瞥见路上的周岭椿,站直了腰。周岭椿肩膀上正扛着一大袋玉米棒子,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步伐稳重。

瞧瞧这有力的模样,都是吃五谷杂粮,怎的岭椿就能生那么高那么壮。孙大娘想。

“岭椿啊,今个掰了多少袋啊。”孙大娘朝周岭椿喊。

周岭椿正想着家里的事,被孙大娘叫住,他停下脚步说,“没多少,早上去得晚,七八袋。”

“声声又闹你了吧。”

“没。”

孙大娘又问:“怎么自己扛,没用架车拉?”

“下午一块儿拉。”

孙大娘要留周岭椿吃饭,周岭椿拒绝了,说家里还有人。

“哐”的一声,周岭椿把肩膀上的苞谷放在了地上,掀起身上的衣服把脸上流的汗抹掉。奶奶搬着小板凳坐过来要剥皮,周岭椿拦住了,“不用,我在地里剥过了。”

奶奶说:你下次带回两袋子回来,我闲着没事坐在这也能帮你剥。“

“不用,您在家歇着。”周岭椿朝屋里望了望,没听到人要出来的动静,问,“声声呢?去地里找我了?”

奶奶没听清,周岭椿又在她耳边大声问了一句,她才想起来似地回答说:“她带着旺财去放小鸭去了。”

放鸭子,周岭椿皱了皱眉,转身往屋后走。屋后面有条路能通向一个池塘,估计是在池塘那里,池塘里的水不深,但蛇虫还是不少的。

越走近,他越听到隐隐的哭声。

周岭椿直接跑了起来。

怜声正坐在地上抱着一只小鸭呜呜的哭,周岭椿跑过来直接跪在了地上,瞧着人眼泪巴巴的模样暗叫不好,“怎么了?虫咬到了?”

怜声一见周岭椿,哭得更大声了,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小孩被打找到父母似的,作势要哭个昏天暗地。

周岭椿手往自己身上抹了几下,拿指头去抹怜声脸上的泪珠子,眼泪珠子一个个圆滚滚,很快沾湿了他的手。旺财正卧在怜声旁边,黑乎乎的眼珠和男人对望,摇了摇尾巴,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岭椿低头,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只鸭子。

“鸭子怎么了?”

怜声把怀里还软着的鸭子拿出来,哭得断断续续,“鸭子……死了,我就转头的功夫,有黄鼠狼窜出来把小鸭叼走了……我,我跑过去追,旺财听到动静也去追,它就把小鸭放下去了,我拿到小鸭没一会儿就断了气了。”

说完,怜声似再也受不了一样,又趴在周岭椿肩膀上大哭起来。

原本是买了两只,怜声白天爱看着小鸭玩,小鸭一叫他便去袋子里抓把饲料喂给它们吃,小鸭愣是直接撑死了一个,躺在麦秸秆上肚皮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