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哭,房毓跟着抹起了眼泪,边哭边跟外婆告状:“我爸把我妈的大学通知书撕了……”
“什么?!”丁家妈不敢置信地一把扯开怀里的闺女,急道:“房毓说的是真的?”
丁珉呜咽着点点头:“姆妈,我上不成大学了。呜……他想毁了我啊……我哪点对不起他?结婚后,早上起床,牙膏我替他挤好,洗脸水帮他倒好,要看的报纸熨烫好放在床头柜上,想吃什么,他说一声,我凌晨五点都要起来给他弄;下班回来,拖鞋替他放在脚边,茶水给他放在手边,第二天穿的衣服提前熨烫好,便是袜子都给他叠放得整整齐齐地放在衣服旁边……我就差把他当祖宗供着了……”
丁家妈抚摸女儿后背的手一顿,没吭声,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呜……我觉得天都塌了,他怎么这样?”
“好了,别哭了,你看把房毓吓得。”
“姆妈”丁珉仰头看向母亲,不明白,她咋这么平静,女儿受了这么多委屈,不求她去婆家闹一场吧,同仇敌忾地跟着骂几句,总该的吧?
丁家妈掏出帕子给闺女擦了擦脸:“哭过,这事就算过了,回去别耍脾气……”
丁珉心头的火腾一下升起来,一把推开她姆妈的手,气道:“他把我的通知书撕了?”
“那你想怎么办?打他一顿,通知书就回来了?再说,你去上学了,房毓和褚青谁照顾?”
“我婆婆……”
“你婆婆不要上班?”
“我可以走读,我婆家四弟去年考上复旦,他不放心家里,就办理了走读。”
“珉珉,你跟他一样吗?别嫌妈说话难听,你嫁过去后,家里的早饭、晚饭是不是都是你在做?你去上学了,还有时间做这些吗?你嫁过去几年,你家公婆小姑子小叔子可在灶上伸过手,吃惯了清闲饭,哦,你撒手不管了,谁愿意?”
“我猜家里闹起来,没一个人站你这边吧?”
丁珉呆呆地看着她姆妈,想到昨天半夜婆婆在急诊室门口,对自己拳打脚踢,公爹、小五夫妻和小六的反应,心里瞬间瓦凉瓦凉的。
“我、我想离婚。”这话一出口,丁珉只觉身心陡然一轻,像是解开了某种枷锁。
丁家妈气得捶她:“死丫头,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你离婚房毓怎么办?褚家还能让你见吗?你再看看咱家这么大的地方,还能给你腾出一张铺位吗?”
“姆妈”丁珉硬着脖子看着她姆妈,眼泪扑簌簌往家下落,“我过不下去了!姆妈,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我过不下去了……”
“珉珉……”丁家妈抱着闺女,心疼得跟着落泪,却不敢吐口,让她真的去离婚。
她家这条件,再嫁又能找个什么样的?
最起码,褚青家势好、长得好、工作好,不打人,几兄妹也个个有本事,没拖累,爹妈又偏向着他们大房。
褚辰骑着自行车进了弄堂,都不敢下来落脚。
“咦,那不是褚家老四吗?”丁大嫂拎着条草鱼和几把蔬菜,从另一头回来,远远看到褚辰,扬声问道,“褚辰,是褚辰吧?”
小五结婚,他们在衡山饭店见过。
褚辰的形象气质太出色了,丁大嫂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嫂是我。”褚辰正愁找不到地方呢,快蹬了几下,到了她身边,长腿一迈下了自行车,笑道:“买菜去了呀。”
“对,我家二弟今天从内蒙古回来,这不,给他添道菜。你这是……”
“我来找我大嫂。”
“丁珉已经到了吗,”丁家大嫂朝自家所在的阁楼看了眼,迟疑道:“进家坐坐?”
那么小而杂乱的空间,丁家大嫂真不好意思招待褚辰这样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