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哧”笑出声来,那个宋老四,是有个快死的老娘,不过是十年前,他那表.子老娘,得恶疮死的,浑身都烂了。

随便找人一打听都知道的事,我倒要听听是谁那么傻。

“是谁那么傻?”树下的人把我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是苏家那个小娘子,最近学着帮她耶耶理账呢。”

“啧,苏家那死老魅精得狐狸似的,铜钱里也能给他榨出汁来,怎么生了这么个糊涂女儿?”

这有什么奇怪?有钱人不生几个败家子傻女儿散散财才叫没有天理。

我在树杈上又坐了会儿,等那两人走了,下了树往市坊去了。

那种有钱的傻子活在世上,就像小儿抱着金子乱走,不去弄她点钱都是对不起老天。

可惜我忘了一件事,那傻子不是一天到晚呆在铺子里不动的。

好不容易找到苏家的药铺,谁知那傻子竟然不在。

她不乖乖坐在店里等我来骗,真是岂有此理,我还没见过她,已经恨上她了。

我顶着毒日头走了两个时辰的路,鞋底都快磨穿了,要是就这么回去,舅母一定会撺掇舅舅狠狠打我一顿,今晚连菜粥都喝不上。

肚子里那把火烧得更旺了,好像要把我肚子烧穿。

就是死也要弄到吃食,或者钱。

不能骗,就偷吧。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是贼囚的种,天生会偷东西,从晓事起就偷,偷吃的,偷钱……一有机会就偷。

不认得什么药材,就随手抓一把,不管什么药总能换口吃的。

下定了决心,我站在门边悄悄往里瞅。

苏家的铺子好气派,一个门头抵人家三个大。店里人不少,切药的、称药的、包药的、数钱的……连同掌柜,一共五个人。

我耐心等了一会儿,挑了个客人多的时候,猫着腰钻了进去。

马失前蹄,我被擒住了。

他们没费什么功夫,因为我刚抓起药包跑出铺子,就饿得两腿一软跌倒了。

“我早盯上你这小贼囚!破衣烂衫、贼偷贼脑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贼囚根子!”

店伙一边骂,一边拳脚招呼上来。

有人一脚踢在我肚子上,里面的火直往喉咙口冒,我忍不住想呕吐,可是张着嘴,连口酸水也没吐出来。

好在我挨惯了打,知道怎么让自己舒坦点。

缩起身子,抱着头,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不在这具躯壳里,他们总有打累的时候,总有停下的时候,就像雨总有停的时候。

这场雨停得很快,因为有人来了。

“你们为何打她?”那声音细细柔柔的,像羊叫。

但那些打人的却立即停了手。

“小娘子……这小贼囚偷东西……”

“偷了什么?”

“二,二两防风……”

“偷东西不对,可你们可以好好说……”她发起火来也没什么气势,好像在跟人打商量,“难不成要为了二两防风打死人?”

我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双精巧的缎子鞋,金线绣着花,还缀着各色珠子。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样一双鞋值多少钱,只知道少说也能换两斗粳米。

我从没吃过的粳米,两斗,就这样被一个傻子穿在脚上,踏在地上。

我哭起来。

那人蹲下来,把脸凑到近处:“疼么?”

我不是为了疼才哭的跟我以前挨的打相比,那根本算不上疼。

我哭的是傻子的鞋,我吃不到的米,是快要烧穿我肚子的火。

那股火窜上来,直窜到头顶。

我头一昏,不知怎么抓起地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