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娘子房中见到血掌印时。”
萧元真一怔:“是哪里露了破绽?”
梁夜道:“先是那些掌印,成人掌印有指掌纹路,孩童的掌印却没有,可见那些掌印是人用偶人、木手之类印出来的。
“再有萧娘子被褥上的孩童足印,一无纹路,二来排布均匀,但若被褥中有人,必定随身形高低起伏,足印也必凌乱。可见此事是人为。”
“此外,你说当时瞥了眼更漏,遂知晓‘遇鬼’的确切时辰,我便知道你在说谎。据濯星证言,翌日清晨罐中灯油未见减少,可见一夜未添,你醒来时灯油已经燃尽,如何瞥见榻边更漏?
“此外,浣月证言也提到过,她怕你见风,在你睡下后放下了床幔。你被‘鬼’掐住脖颈,随即昏厥,如何有暇撩开帐幔,留意时辰?
“可见你在说谎。但那时尚且无从判断,那装神弄鬼之人就是你,抑或另有其人,你只是将计就计。”
他顿了顿:“若你便是始作俑者,必然需要一个帮手,这么多血印一个人很难短时间里做出来,高处的血印需要梯子,还需要有人带来人血,不管你是真病还是装病,一个人都很难做到。
“后来葛苍头渐渐浮出水面,我便知他是你的帮手。”
萧元真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为什么是我,不能是秦医女?”
“因为血,”梁夜道,“从气味、色泽,都能看出这些血手印是人血,这么多手印,需要的血不少,这么多血必然有来源。府上并无人死伤,当晚有两人不知所踪,一个是洞玄观的道士,另一个是秦医女。
“但道士与苏家并无过多牵扯,但凡不是太蠢,都不会为了取点血杀死一个不相干的人,即便真要杀人,杀掉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术士也比杀死名观的道士安全可行,因此血很可能取自恰好当晚不知所踪的秦医女。”
“我为何要大费周章做这么一出戏?”萧元真问。
“一来,暗示苏洛玉母子鬼魂作祟,折磨苏廷远,在你将他杀死后,也可以将凶案推到鬼魂复仇上。二来,借闹鬼之事除掉秦医女,倒因为果,让人以为她是因闹鬼逃离苏府的。”
萧元真看了看苏廷远,莞尔道:“我本来就可以控制妖宅杀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假装鬼魂复仇?”
梁夜道:“因为那时你还不能控制妖宅。”
萧元真脸色微微一变:“何以见得?”
梁夜:“妖宅之前吞噬的都是家禽牲畜,真正开始杀人,是在那夜之后,我猜是你做了什么,与真正的妖鬼生出感应……”
他想了想道:“或许是误打误撞,比如将人血抹在墙壁上。”
萧元真:“葛苍头不是早在几个月前就见过鬼面么?”
“他没见过,”梁夜断然道,“他是听你说的,你则是听贾三说的,贾三是从旧书上看来的传闻。你们其实并不知道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模样,因此才会伪造出截然不同的血脸。”
他瞥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程瀚麟:“第一个看到真正鬼面的,其实是程师兄。”
萧元真勾了勾嘴角。
“而且也只有你能做局将这座宅子卖给苏廷远。”梁夜道。
“为何不能是秦霜?”
“秦医女从苏廷远那里得来的钱,或许足够收买贾三这牙人,但是要做成这笔买卖,还要说服宅子的旧主将宅子出手,宅契原在顾尚书手上,你在京中常周旋于权贵之间,有财力也有机缘低价买下这座宅子。
“若我没猜错,你就是这宅子的上一任主人。”
萧元真一时无言,忽然眉眼一弯:“看来你把一切都算到了。你们当真是道士么?京城是有座青云观,但我可从未听说过那小道观里有你们这些能人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