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道士,倒是不怕死。”脸娇笑了一声,渐渐隐入白墙中,不见了踪影。

片刻之后,脸又从苏廷远正对面的素壁上浮了出来,停住不动,仿佛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廷远冷汗涔涔,他似乎想动,但鬼脸看不见的目光,像长钉一样钉住了他,让他不敢动弹。

“沈郎”脸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如往日般柔媚,楚楚动人。

苏廷远像是被她那一声唤回了神智,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阿……阿青……真是你……”

脸轻笑了一声:“郎君到这时候还用假名称呼我呢。”

苏廷远讷讷道:“元真……”

他瞟了眼地上骸骨,吞了口唾沫:“元真,你眼下是人,还是……”

“你说呢?”脸动了动,“梁仙师?”

“是人,”梁夜道,“若你是妖鬼,就不必大费周章用秦医女的骸骨瞒天过海。”

“那骸骨是秦医女?”海潮困惑道,“可左手比右手大了不少啊?”

而且左手尾指特别长,超过了无名指第一个指节,和露落一样,她就是凭着这只“琵琶手”,才认定这具骸骨是夫人。

“既然已被识破,何不真身相见?”梁夜道。

脸一动不动地对着他,半晌,慢慢隐去。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素手挑开门帷,沈夫人,亦是萧元真,款款地走进房中。

她穿着件银线绣莲花纹的月白衫子,天青色绫绢裙,披着轻纱帔子,仍旧如白蔷薇般娉娉婷婷,只是脸色比几日前更苍白,白得几乎透明。

她对着海潮莞尔一笑:“只有那只左手是我的。”

说罢撩起左边袖管,只见左手齐腕而断,伤处裹着白纱,隐隐看得见血迹。

海潮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然……”

萧元真道:“没错,我自己砍的,可惜白砍了。”

语气轻描淡写,并没有多少悔恨之意,仿佛只是在惋惜自己剪错了一根花枝。

海潮怀疑她已经疯了:“为什么?”

萧元真没有回答她,转向一脸惊愕的苏廷远,柳眉微蹙,眼眶微红,一如从前那般楚楚动人,我见犹怜:“郎君,妾怜你身世凄凉,懂你凌云之志,一心扶你上青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你却这样对妾,你好狠的心呐!”

许是见到活人,苏廷远不似方才那般惊惧,定了定神道:“元真,我是受了秦霜那贱妇的蛊惑,才做了糊涂事,若早知你对我一心一意,我怎么舍得伤你?”

海潮不禁叹为观止:“合着你要杀妻,还是别人逼你的?”

苏廷远仿若未闻,只含情脉脉地望着萧元真:“元真,如今我终于懂了,只要你原谅我这一次,我沈延远今生今世……不,永生永世,定不负你!”

“鬼才信你!”海潮道。

萧元真却出神地看着他:“当真?”

苏廷远立刻赌神罚咒:“我沈延远生生世世,对萧元真一心一意,若违此誓,有如日(1)。”

萧元真扯了扯嘴角:“当年你同苏洛玉不也是山盟海誓,她如今何在?妾可不想落得同她一样下场……”

苏廷远打断她:“她如何同你相提并论?她软弱无知,目光短浅,生得又丑陋,哪里及你半分。”

萧元真神色似有松动:“你当真觉得妾比她好?”

苏廷远斩钉截铁道:“自然!”

萧元真一哂:“沈郎,你还在哄骗我,我一个风尘女,如何与她正经良家女子相比?”

苏廷远道:“你虽沦落风尘,但胸襟手腕眼光,哪一样都不输男子,自不是苏洛玉那等愚妇可比。”

“妾才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