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县尉:“原因为何?”
梁夜掀起眼皮,看着苏廷远道:“因为浣月怀有身孕。”
这下不止海潮吃惊,在场的奴仆也都面面相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廷远嘴唇动了动,像是想笑,却有些像哭:“梁仙师未免太过异想天开。阿青这陪嫁婢子还未配人,哪里来的身孕!此婢木讷老实,毫无姿色,性情又懦弱,怎么看也不是有胆子与人暗通款曲的。”
梁夜目光微沉,向仵作道:“冯居士,可否将你查验出的事告诉诸位?”
冯十四道:“那婢女早非处子,死前不久,还同人欢好过……”
他抹了把脸:“说不定死时正……那时候下手容易。”
他没往下说,海潮半晌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廷远。
苏廷远皱起眉:“大约是与哪个奴仆暗中苟且,只怪苏某治家不严之过。”
海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廷远又道:“这婢女平日不声不响,没想到背着主人做出这等丑事,阿青错信她了。”
海潮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他们都错信了你才对!”
“小仙师此话何意?苏某不明白。”苏廷远一脸困惑,仿佛当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海潮气得简直想拔刀剁了他,刚摸到桃木剑柄,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按在了她手背上。
“别急。”梁夜轻声道。
海潮抿了抿唇,松开手,但仍旧狠狠地瞪着苏廷远。
“难道两位仙师怀疑与那婢女暗中苟且的是苏某?”苏廷远仿佛听见什么荒谬绝伦的事,“拙荆的品貌,诸位想必有目共睹,与那婢女不啻天渊。”
他露出嫌恶之色,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即便苏某想要纳妾,也大可以选个容貌出众,伶俐可心的,为何要如此将就?”
“苏居士的心意、喜好,与本案无关,贫道亦无意探究,”梁夜道,“贫道只知苏居士胸前、手臂有抓痕,且只有苏居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浣月腹中掏出的腑脏,连同那未出世的骨肉,一起带出府抛弃。”
??[33]噬人宅(三十)
即便到了这时候,苏廷远仍旧镇定:“说到底,这些全是梁仙师臆测,口说无凭。”
庾县尉沉吟片刻,问梁夜:“仙师如何推断那婢女怀有身孕?”
梁夜道:“沈夫人房中发现血手印后,浣月便惊惧异常,几次见到她时,她都如惊弓之鸟,陆师妹见她有病容,主动提出替她诊脉,她却惊慌失措,坚辞不受。当程师兄说出‘子母鬼’时,她更是惊惧至极。”
“对了,她那日像见了鬼一般,还摔了夫人的铜手炉!”海潮道。
苏廷远道:“那婢子一向胆小如鼠,平日也是这样一惊一乍、毛手毛脚,她又是第一个发现血手印的,会害怕有何奇怪?”
“害怕是人之常情,但有医者主动为她诊脉,有何理由拒绝?何况她如此胆小怕鬼,却敢半夜三更一个人走到后园林子里,苏居士不觉古怪?”
苏廷远一时语塞。
“夫人房中的血印、血脸、地衣上‘血债血偿’的血字,显然都是冲着夫人来的,受惊吓、被勒伤的都是夫人,浣月只是个婢女,大可以像濯星那样置身事外,可她却如临大敌,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庾县尉道:“你又如何知道她与苏郎有首尾?”
梁夜:“夫人睡梦中遇鬼那夜,轮到浣月值夜,出事时她却恰好去了净房,未免过于凑巧。濯星曾数次发现,浣月值夜时耗费灯油很少,便以为浣月躲懒睡觉,但其实浣月根本不在房中,和闹鬼那夜一样,她趁夫人入睡后,便乘着夜色,悄悄从小径溜出去与苏廷远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