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魁也真心狠,”海潮义愤填膺,“苏娘子都已病得快死了,她还不放过她,特地追上门来,这不是成心要逼死她么?”她想起沈夫人那楚楚动人、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在很难相信外表如此柔弱的一个人,内心竟如此狠辣。
“还有苏廷远,就任由别人欺负亲妹妹?”
“苏廷远那时不在府上,听说苏娘子轻生方才赶回去。”陆琬璎道。
“苏娘子弥留之际,婢女听见她对着虚空自言自语,一时说:‘苏洛玉不孝尊亲,这便是你的报应,到了泉下,你可有脸见父亲?’,一时又哭着说:‘阿耶,快带玉儿走罢’……”
她说着说着,眼圈便红起来。
海潮亦是恻然。
陆琬璎接着道:“奴仆们便说,是苏娘子引诱兄长行悖逆人伦之事,惹怒了父亲亡灵,这才遭了报应,因此才将天行病过给了苏娘子,不然苏娘子足不出户,怎么别人无事,偏偏只有她得了病?”
“岂有此理!”海潮道,“就算他们兄妹真的不清不楚,也是当阿兄的不是东西在先,老头不带走儿子,只带走女儿,是什么道理?怎么全成女儿的错了?”
陆琬璎无奈道:“世道便是如此,女子动辄得咎,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逾矩,只要越雷池一步,便会粉身碎骨,男子却常能全身而退。”
海潮只觉胸闷气短,她的刀能斩杀虎鲨,却削不尽天下的不平事,尤其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如蚊蝇般纠缠不休的流言蜚语。
梁夜默然半晌,方才问道:“苏老家主也是死于天行?”
陆琬璎:“听说是外出经商时得的,主仆一行中多有发病者,苏廷远也是其中之一,但他年轻体健,并未因此殒命,苏老家主和老总管却不幸亡故。”
“他们一死,苏廷远接管了苏家,李管事则成了总管事。”梁夜道。
陆琬璎颔首:“不过听说老家主去世后,苏家的买卖便大不如前,建业城中,与苏家做过买卖的人,都说苏廷远好高骛远,不通庶务,凡事只讲究排场,李管事一味逢迎主人,偷偷中饱私囊。”
“苏洛玉被禁足是因为何事?”梁夜又问。
“一日恰逢十五,苏洛玉照例去城郊崇福寺进香,回城时忽遇大风雨,在路旁亭子里避雨,偶遇了一位张姓书生,大约是聊了几句,不出三日,城西一户张姓人家便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苏廷远当场便回绝了,待人走后,关起门来痛斥张家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又大骂苏洛玉。那婢女在屋外听见只言片语,苏廷远怒斥妹妹不守妇道,名为礼佛,其实是去招蜂引蝶,与男子……行非礼之事……”
海潮见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知道苏廷远的原话必然没有那么文雅。
陆琬璎接着道:“苏洛玉哭着为自己辩解,道心里惟有兄长一人,与那张姓书生只有一面之缘。苏廷远却不信,直说妹妹欲心炙烈,放浪形骸,否则别人怎会看上她一个嫁过人的无盐女,要不就是看上苏家的财势。
“听闻张家虽不算富贵,但世代耕读,家风清正,那张公子潜心向学、品貌俱佳,无论怎么看,都是苏娘子的良配。
“苏廷远将妹妹狠狠贬斥羞辱了一番,又命她跪下发誓,还动手打了她面颊,闹了两个时辰不算,翌日便将她禁足了。”
“苏洛玉很难看么?”海潮问,“苏廷远为什么说她是无盐女?”
陆琬璎摇摇头:“婢女说苏洛玉端庄秀丽,只可惜十几岁上不慎伤了脸,破了相。”
“怎么伤的?”
“苏娘子那时候在自家药铺中盘货,一个小童偷药,叫店中仆役抓住,苏娘子问她可是有家人生病,需要什么药,谁知那小童却抓起黄铜小秤砣,向苏娘子掷了过去,不巧打在她下颌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