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瀚麟低着头,扭捏着小声道:“那个……芳心暗许了……”
“何以见得?”
程瀚麟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凉意,自顾自道:“子明你想,这两日海潮妹妹与我言笑晏晏,可对你,即便不是形同陌路,至少是不假辞色,你们还是同乡,理当亲近一些的……”
本来我没多想,可今日去眠云阁,她要与我同行,去建业,她亦要与我同行,我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不对劲,直到方才……”
他拍了拍大腿:“总算想通了!”
他朝梁夜抬了一下手:“子明是何等样人……”
又指指自己:“我又是何等样人……这但凡不瞎,都不致如此。家母常说当年瞎了眼才看上家父,可见倾心使人盲目,我思来又想去,惟有此解,不作他想。”
他一脸内疚:“海潮妹妹是很好,性子爽利,又生得花容月貌,可我只当她是个小妹妹,并无男女之思。我欲据实相告,可又怕伤她的心……子明你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梁夜捏了捏眉心:“你多虑了。”
“啊?”
“她无意于你。”
程瀚麟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没心没肺道:“那就好,那就好。”
又纳闷:“子明怎么知道的?莫非你们非但相识,还是熟人?”
“尚算熟识,”梁夜轻描淡写道,“她在襁褓中时,我抱过她。”
程瀚麟张口结舌:“啊……如此说来……”
“我们定了亲。”
??[22]噬人宅(十八)
回到苏府时,漫天彤云似火,将古宅染得一片血色。
四人在前院下了马车。
海潮回头一看,见程瀚麟双目失神,脚步虚浮,便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程瀚麟,怎么了?”
这一拍不打紧,程瀚麟唬了一跳,连连后退:“望,望小娘子……在下没事……”
海潮挑挑眉:“没事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她说着凑近了些打量。
程瀚麟又是连退几步:“多谢望小娘子垂问,在下当真无碍,只是坐车颠得有些头晕目眩……”
海潮对他神神叨叨的样子见怪不怪,只咕哝了一句“稀奇古怪”,便不再理会。
程瀚麟长长吁出一口气,掖掖脑门上的汗。
梁夜仿佛一无所觉,遣李吉去禀报主人,又问走来牵马的马僮:“今日府里可还安好?”
小马僮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程瀚麟颇有眼色,从自己钱袋里摸出一把铜钱塞给他:“买酒吃。”
马僮袖了钱,四下张望一回,掩着口小声道:“几位仙师莫要说是奴讲的……下晌来了几个官差,将府内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似乎是在找秦医女……”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府里到处都在传,说那医女也和李管事一般,叫这怪房子吃了哩!”
话音甫落,有只粗壮大手在他后脑勺上重重击了一下:“小贼囚!不好好干活,在这里胡吣什么!”
来人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一身灰不灰、褐不褐的短衣,身上一股马粪和干草的气味,显然是个马夫。
小僮嘻嘻笑着缩起脖颈,捂着后脑勺,破口大骂:“耶耶在这里跟仙师回话,要你这死老魅多口多舌!”
马夫笑着踢了他一脚,啐一口:“后头放饭了,赶紧去吃,吃完把剩饭提去给葛苍头。”
小僮撅起嘴:“怎的又要我去,那老疯子瘆人得很,窝棚里又一股子粪臭,我不爱去。”
马夫作色:“你去是不去?仔细你的腚!”
小僮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