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听不下去,心说平时一副清高模样,哄起女子来瞎话一套一套,可见正经都是装出来的。
小时候梁夜阿娘教过她一句书里的话,叫做“巧言令色鲜矣仁”,他就是这个“巧言令色”。
她颠了个身背对着他,扯起身上盖的东西蒙住头脸,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清苦气息,方才意识到那是梁夜的外袍。
她便将那袍子掀到了地上。
正准备继续睡,却听梁夜道:“舍弟醒了。”
海潮总也学不会装睡,只得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小郎君才睡了两刻钟不到,”露落笑道,“方才梁郎君在替奴等看手相。”
海潮撇开眼睛,鼓了鼓腮帮子:“听到了。”
风来忙道:“方才是奴等没分寸,求着梁郎君看手相……”
露落也不笑了,偷偷觑着她脸色。
海潮见他们如此小心翼翼的,不禁心生怜惜,这些女子成日看人脸色过活,光鲜的脂粉和锦绣下,不知道多少心酸。
自己实在不该那样作脸色,迁怒两个苦命人。
说到底她只是看不惯梁夜表里不一而已。
正想着,梁夜斟了杯清茶放到她面前。
海潮也不看他,也不碰茶,只向露落道:“露落姊姊,有水么?睡了一觉有些口干。”
两个妓子显然松了一口气,殷勤地替她调蜜水。
风来问海潮:“两位郎君不是芜城人罢?”
“看得出来么?”海潮道。
露落笑着说:“要是城里有这样神仙似的人物,奴等怎会不知。不是奴夸口,这城中的大事小情,奴等不说了若指掌,多少也听过一耳朵。”
海潮先前和梁夜对好了话,此时对答如流:“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准备买或典个宅子在芜城落脚。你们消息灵便,可知有什么何合适的地方?”
风来问道:“两位郎君家中几口人?要多大的宅子?”
梁夜:“举家迁来,连家下人等,总有三四十人。”
海潮:“我们前日进城,看见城南一座大宅子,朱红大门,门上有金钉,屋前有棵大槐树的。我看那房舍十分严整,园子也大,就很不错,不知还有没有差不多的。”
梁夜:“舍弟一 網 站 : ? ?? ?? . ?? ?? ?? ?? . ?? ?? ??眼见到那宅院便甚是心仪,我们打算找牙人问问,若主人愿意割爱,价钱不在话下。”
两个妓子面面相觑,风来问:“那户人家可是姓苏?”
海潮:“对,门头上写的是苏宅。”
两人又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欲言又止。
海潮佯装困惑:“那房子有什么不对劲?”
风来迟疑了一下,方道:“按理奴家不该多管闲事,但看两位小郎君是正派人,待人又和善,就多句嘴。那宅子不吉利,即便主人肯卖,你们也别买。”
海潮:“这话怎么说?”
不等风来说什么,露落压低了声音道:“那宅子,是活的。”
海潮想起那天走在竹林中脚下的路突然蛇一样动起来,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这话怎么说?”
露落道:“那宅子邪得很,大夏天的连蚊蝇都不见一只,从旁经过都阴嗖嗖的。”
“这宅子是何人所建?”梁夜问。
风来:“这便不得而知了,年深日久,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前朝不知哪个王的别业,因为战乱荒废了,后来有住进去的,轻则家破,重则人亡。
听人说,半夜打墙外经过,能听见里头女子幽幽地唱歌。前些年还有不知内情的外乡流民住进去,自打出了那档子事,任谁都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