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正盘算着找个看起来机灵些的孩子问问,便有个拖着鼻涕的男孩凑上来。

那男孩约莫六七岁,缺了颗门牙,看着海潮的眼神里充满了景仰:“望,望海潮,你,你可真厉害,连连连鸟嬷嬷,都,都敢顶嘴……”

海潮揉了揉额角,无奈地望天,好不容易有个主动搭话的,还是个小结巴。

“鸟嬷嬷?她姓鸟?”她纳罕。

男骇露出困惑的神情:“她,她当然不姓鸟……你忘啦?她姓,姓廖……”

他伸出两根食指放在鼻子两旁,做成鸟喙状:“长长长得像……”

“我知道了,长得像鸟,”海潮听得费劲,“我睡了一觉醒来忘了,少见多怪!”

男孩竟然把她糊弄人的话听了进去,点点头:“鸟,鸟嬷嬷说了,望望望海潮,脑袋瓜不好使……”

“她才不好使!”海潮气道。

渐渐的同他们搭话的孩子多起来,都是十岁不到的孩子,城府有限,他们两个一搭一唱地套着话,还没走到饭堂,就把这里的大致情况弄清楚了。

这悲田坊隶坐落于会稽山中,隶属昭明寺,而昭明寺原是当地世家大族郑氏的一处山中别业,郑郎君的原配夫人过世后,郑郎君便舍了这处别业为寺,为亡妻祈福。

那位先夫人在世时便乐善好施,据说设立悲田坊、收留流民孤儿,一直是她的心愿,只可惜在世时因体弱多病未能实现,郑郎君便替她完成了夙愿。

昭明寺占了一整座山头,悲田坊位于寺庙西面,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寺庙与悲田坊大多时候相互独立,但寺僧也会来帮忙做些杂活,悲田坊中的米粮菜蔬,也来自寺里的田地。

而郭娘子是先头那位郑夫人的陪嫁婢女,主人过世后便自请来了这里,管着整座悲田坊,那廖嬷嬷则是郑家和雇的管事。

因为是郑氏私家庙的悲田坊,与外头别的悲田坊不太一样,这里的孤儿自小读书习字,长大后一部分会成为郑家的部曲奴婢,聪明出色的或许会被培养成管事,甚至小郎君小娘子的书僮侍婢这几乎是悲田坊所有孩子的梦想。

郑家家资巨万,主人身边受器重的僮仆侍婢,过得比一般小门小户的郎君娘子还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