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到底拿她没办法,将她往床铺上一搡,“呼哧呼哧”直喘气:“你们且等着!看郑娘子能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
“好,我等着,看是郑娘子先走,还是嬷嬷你先被赶走。”海潮回嘴。
她才不怕,横竖他们最多七天就要走,走不掉一起完蛋,也不怕这老太婆报复。
这话着实大逆不道,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老太婆颜面尽失,将笤帚用力拍打着地面,扬起一阵阵灰土:“都看什么看!还不起来收拾床铺,洗漱更衣,要老婆子伺候你们?且等我禀报郭娘子去!”
海潮不知道那位郭娘子是何方神圣,正要回嘴,门外响起一阵不急不徐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白色孝服的女子走进来。
那人年约三十二三,比一般女子生得高些,身姿板正,面容严肃,两道男子般又深又长的眉毛斜飞入鬓,脸上并无怒容,孩童们却都绷紧了身体,屏住呼吸,显是积威甚重。
“有何事禀报我?”女子道。
老太婆忽然像是脖子叫人掐住了,忽然哑了火,讪笑道:“郭……郭娘子……”
海潮脆声道:“郭娘子,嬷嬷用笤帚打我屁股,还要罚我刷恭桶。”
老太婆瞪了她一眼:“老婆子什么时候打你了?只是拍两下灰也叫打?”
女子皱起眉,眉间现出几道深深的纹路,她没去看那老妪,似是多看她一眼都嫌费事,她只用锐利的目光打量了海潮一会儿,又收了回去,向那老妪道:“郑郎君和娘子这会儿已在来的路上了,平日你怎么教训他们,我睁只眼闭只眼,这几日若是惹出事端来,你想想自己能不能担待得起?”
她的语气并不重,也和她的人一样带着股死气沉沉的平板,但显然很有威慑力。
老太婆喉咙里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赔着笑道:“这几个惹祸精,要不要干脆找个屋子关起来,免得冒犯冲撞贵人?”
“哪几个?”郭娘子问道。
老太婆脸上闪过小人得志的笑,指指海潮:“就属这个望海潮最不服管教。”
说着又指向陆琬璎:“还有这个,平常看着还算乖巧,今日也学会回嘴了。”
郭娘子看看海潮,又打量了陆琬璎一眼:“这一屋子孩童,就属这两个生得好,能见人,你把他们关起来?再说悲田坊的账目是郑娘子亲自过目的,这里有几个孩子她一清二楚,她问起来你打算怎么解释?”
“就说得了瘟病痨病,隔开了……就像那个肺痨的小子一样……”老太婆小声道。
海潮一听这话,莫名想到梁夜,心脏飞快地跳起来。
“胡闹!”郭娘子斥道,“这悲田坊里收留的都是干净没病的孩子,哪里来的瘟病肺痨?那孩子也不是肺痨,只是娘胎里带来的喘症罢了,你胡说这些,让郎君和娘子听见怎么想?”
“是,是,老婆子胡吣……”
郭娘子不耐烦地抬了抬手,看向海潮和陆琬璎:“你们把床铺收拾好,去戒堂抄十遍《女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