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下了马,奴仆打起门帷:“请进。”

梁夜的目光不知为何能穿透紫锦。

他向帐中望去,只见里面屏风几榻一应俱全,无不精丽雅致,锦帐的主人却不是卢侍中,而是个身穿重重叠叠紫色纱衣的年轻女子。

仿佛有人用长针刺入梁夜的太阳穴,他头疼欲裂,胃里一阵阵收缩痉挛,几乎站立不稳。

??[103]玉美人(二十一)

帐中除了这女子,便只有一个青衣婢子在旁添香。

女子正在抚琴,闻声从琴案上抬起头,微微一笑,纤指一抚,琴弦上迸溅出一串水滴般俏皮的琴音。

她向婢女道:“你去帐外等着。”

待婢女走后,她款款起身一礼:“在下姓卢,在族中行七,抱歉假借家父之名邀梁郎君一叙,郎君不会怪我骗你吧?”

顿了顿:“听闻郎君不仅文采斐然,琴艺亦是卓绝,不知可否赐教一曲?”

“卢娘子谬赞,”探花郎还了一礼,“梁某愿效微劳。”

他说着将牡丹花搁在榻边,大方地在琴案前坐下,理了理袍袖,便开始挥手抚琴,流水般的琴音倾泻而出。

女子坐在旁边榻上,微微侧着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抚琴的双手,杏眸中水光潋滟,双颊渐渐泛起红晕。

一曲奏罢,女子眨了眨眼睛:“果然名不虚传。郎君可是从小开始学琴的?”

探花道:“是来京后学的。”

女子讶然:“如此说来只学了两三年?那诗文呢?”

探花点点头:“幼时家贫,幸有贵人赏识,方得开蒙。”

女子颔首:“听闻梁郎君恩师是杜老刺史?杜老是文坛泰斗,说起来家父当年也得过他指点。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她看向榻边的牡丹花:“这是郎君方才摘的么?”

狡黠地眨了眨眼,拈起花茎在纤指间转了转:“这会儿怕是有别的进士先一步探得名花了,都怪七娘将郎君骗过来,害得探花使落后于人,不知圣人会不会治你一个玩忽职守,郎君不会怪我吧?”

探花郎弯了弯嘴角:“承蒙卢娘子相邀,在下受宠若惊,怎敢怪娘子。”

卢七娘垂眸看着手中的花:“可惜了这花,本来好好长在枝头,叫人掐了下来,又无缘头筹。”

探花道:“那梁某便替花问一问,不知是否有幸簪于美人发间。”

卢七娘看着手中的花:“婢女不在,我不会簪。”

“若是卢娘子不介意……”探花郎从她手中接过牡丹花,两人手指不经意间轻轻擦过。

卢七娘的双颊顿时红得能滴出血来。

“多有冒犯。”探花郎上前两步,耳语似地道,小心翼翼地扶住女子云鬓,将花簪入发鬓。

梁夜站在帐外,视线穿透厚厚的织锦,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分明,连两人脸上的神情都一览无余。

他浑身冰冷,心里好像有根弦越绷越紧,当那个“自己”将花插进女子发髻的时候,这根弦彻底绷断了。

杀了就好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像毒蛇的轻嘶。

对啊,杀了就好了,只要把他们全杀了,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杀意占据他整个躯壳,他已然忘记了自己身在梦中。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他也不去思考,他根本不愿思考。

念头一转,他已经身在帐中。

帐中的男女对他视若无睹,只顾情意绵绵地对视着,双手交握,十指相扣。

梁夜挥起手中长刀,将男人那只碍眼的手齐腕砍了下来。

鲜血飞溅,男人疑惑又惊恐地看向自己的断手。

可不等他开口,梁夜又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