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二郎又谢了一回,方才捂着怀里的镯子退了出去。

海潮和梁夜走出禅院,梁夜脚步一顿:“你先去车上等我。”

海潮狐疑地看了眼他腰际,不见那鎏金香囊:“又有什么东西丢了?”

“有点事,去去就来。”

海潮轻哼了一声:“你去就去,不干我的事。”

说罢转身快步向山门走去。

梁夜目送她走远,这才转身向佛寺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梁夜循声走去,穿过廊庑,来到一处破旧的佛堂,堂中横卧着一座雕到一半的石佛像,几个工匠正在敲敲打打,俞二郎也在其中。

他抬头抹汗,正巧对上梁夜的目光,吃惊地睁大眼睛,随即避开视线,踌躇了一会儿,放下凿子,走到跟前,一脸忐忑地行了礼:“贵人可是忘了什么事?”

梁夜示意俞二郎跟上,默不作声地拾级而上。

寺庙依山而建,寺后是一片野梅林,走到林子边缘,便是悬崖。

冬日没有寺僧或游人会来这里,寒风吹得衣袍猎猎。

梁夜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着眼前人:“方才你并未说实话。”

俞二郎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张了张嘴想分辩,但对上那双寒冷幽邃的眼睛,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贵……贵人怎么看出来的?”

梁夜道:“玉像里的符文全都是你雕的,字写在尸首上是正的,但雕在玉像内里时需要左右颠倒,一般人需要先将文字抄写到纸上,反过来对着灯呈现出镜像,再照着刻,习用左手之人却可以直接雕刻,从那些字的下刀方向、倾斜、力度,也可以看出是左手所刻。”

顿了顿:“你父兄两人都饱受幻象纠缠折磨,只有你例外,邪灵为何只放过你?”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俞二郎:“令兄是你杀的吧?”

俞二郎微张着嘴,一张脸仿佛僵硬扭曲的面具:“小……小民不是有意……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阿兄说趁人来送饭的时候,趁机把人砸晕,逃出去……我我不敢……我怕叫他们抓住……但是我没想杀死阿兄,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像魇住了一样,身体自己就动了……”

他嚎啕大哭:“我不想杀阿兄,真的不是我,是那妖怪!是妖怪夺了我的舍……”

梁夜打断他:“你可曾有过杀死令兄的念头?”

俞二郎一愣,哭声戛然而止:“我……我……”

他支支吾吾道:“阿耶一直偏心阿兄,因为阿兄是亲生的,我是他从街上捡的弃儿。明明我的天分高,他却只把手艺传给阿兄,家里一年到头难得吃顿肉,也紧着阿兄,没我的份……我有时候会偷偷想,要是没有阿兄就好了……但我真的不想杀他……”

梁夜点了点头,伸出手:“拿来。”

俞二郎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从怀里掏出金臂钏,小心翼翼地呈上去:“贵……贵人可是要捉拿小民归案?”

梁夜接过臂钏,从梅花上取了些积雪,将金钏洗濯了一遍,又用素帕一寸寸地仔细擦拭,一边道:“直到此时你还不说实话。”

俞二郎脸上有刹那的空白,随即变成惊恐,他咽了口唾沫:“你……”

梁夜掀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他。

俞二郎:“是那具女尸……是她引诱我……她说阿耶偏心,一直亏待我,阿兄明明手艺不怎么样,却能顶了阿耶做明x匠,我却只能给他打下手……她说我们给圣人雕成这玉像是大功一件,阿兄一定会独占功劳和赏赐,他又不是我亲阿兄,阿耶一死,他肯定会把我扫地出门……她日日夜夜在我耳边说,我一发昏就……”

梁夜:“女尸?”

俞二郎双眼直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