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薛御女的魂魄都已经亲口承认了,可梁夜查验尸首时仍然一丝不苟,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

半晌,他站起身:“从伤口看,是自尽。”

“凶器是这把剪刀?”海潮问。

梁夜点点头。

剪刀很小,刃口短,想来薛御女房中没有趁手的刀具,这才只能用剪刀割伤自己然后自尽。

海潮想起昨夜薛御女的魂魄说的话,心中恻然。

梁夜问冯宦官:“事发后可曾盘问过同院的妃嫔?”

冯宦官摇摇头:“老奴也不知该问些什么,生怕问错了反而不好,便让他们先迁去别的屋子,叫下人看守着,只等驸马来了再问。”

梁夜颔首:“有劳冯公公遣人将他们一一带来。”

海潮有些疑惑,薛御女的魂魄他们都招过了,事实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好盘问的?

但梁夜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盘问殿中妃嫔和宫人花了不少时间,大多妃嫔都说夜里睡熟了,什么也没听见,只有一个住得最近的娄美人说夜里起来去净房,似乎看见薛御女的房中有光亮,薛御女坐在窗前,不知在做什么。

“可是灯烛的光?”梁夜问。

娄美人微蹙柳眉想了一阵,迟疑地点点头:“应当是吧……”

“你可看清面容和身形,能否确定是薛御女本人?”

娄美人点了一下头,又摇摇头:“那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只是经过时朝那屋子瞥了一眼,脸容肯定看不清,至于身形……她坐着,也估量不出有多高,可是除了薛美人还会有谁呢?”

梁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发问:“可记得当时是什么时辰?”

“这我倒是知道,”娄美人道,“是子时前后。”

梁夜:“你看了更漏?”

娄美人脸一红,低下头:“不是更漏,是我每晚习惯起夜,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总是子时前后,差不了两刻钟。”

确定月室殿的妃嫔之处再也问不出别的东西,梁夜方才对冯宦官提出想再去佛堂看一看玉像。

冯宦官闻言有些诧异,但并未多问,只道:“驸马要看,老奴自当奉命。”

梁夜道谢,冯宦官笑笑:“圣人将此案托付给驸马,命老奴听凭驸马吩咐,老奴自当尽心竭力,都是为圣人尽忠,驸马不必多礼。”

顿了顿:“只望驸马即早查明真相,安圣人的心。”

梁夜点了点头。

两人在殿前再次登上辇车,向崇福殿行去。

海潮托着腮思索了会儿,压低声音向梁夜道:“不对啊……”

“怎么了?”

“昨晚我们招魂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亥时前后,离子时还有足足一个时辰呢,那娄美人会不会记错时辰了?”

“有可能。”

“还是说她看到的那个人影,”海潮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已经不是薛御女了?”

“亦有可能。”

海潮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什么都可能。”

梁夜微微弯了弯嘴角。

这时辇车已到了崇福殿。

??[95]玉美人(十三)

海潮生怕陆琬璎在崇福殿里撞见皇帝,何况如果真是玉像作祟,她靠近或许会遇到危险,便叫她在辇车旁等候,只带了程瀚麟入内。

几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佛堂前。

冯宦官行了个合十礼,对海潮和梁夜道:“老奴还有些圣人吩咐的差事,就先告退了,公主和驸马尽管查看,有事遣人来殿中传老奴就是。”

海潮让其他侍从在佛堂外等待,免得扰了菩萨和禅师的清静,只带了新近得宠的小程公公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