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远,四人沿着祠庙外的小路慢慢往山坡上行去。

海潮问梁夜:“我们从哪里开始找?”

不管找人还是找东西,海潮认识的人中都没人比得上梁夜。

谁想他却道:“不必找。”

不止海潮,程瀚麟和陆琬璎闻言也是一惊。

梁夜:“人多半已经死了。”

程瀚麟张了张嘴,咽了口唾沫:“子明是怎么知道的?”

梁夜道:“祭礼是村中大事,石四一不露面,不外三种情况,一是自己逃走,二是叫人绑走囚禁起来,三是死了。

“他昨夜还在缝衣裳,留下的衣裳缝到一半,可见他并未料到自己会一去不返,所以排除了第一种情况。”

海潮思索片刻道:“那么个大活人不管是被人绑了还是被人杀了,都不可能毫无动静呀?就算我们住的院子察觉不到,族长母女和兰青都和石四一住在一个院子,怎么会听不见呢?”

梁夜:“因为他不是在房中出事的,有人用某种方法将他引了出去。”

海潮:“你怎么知道的?”

“从夏绫的话里可以推断出来,”梁夜道,“那身衣裳是夏季用的礼衣,可见并不是急用之物,石四一不必熬夜赶工,何况翌日一早还有蚕神祭。他半夜不睡,却在灯下缝衣裳,多半是在等什么。”

他顿了顿:“譬如有人与他相约夜里某时某刻在某地见面。人在心神不宁时会做些熟悉的杂务来分神,他一边缝制衣裳一边等待约定的时刻也不奇怪。”

海潮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的推断有道理:“不过不是还剩下两种情况么?为什么不是有人绑了他?”

“石四一孔武有力,虽然那人将他诱出家门,但不可能离村子太远,要是他反抗呼救,难免会被人听见,直接杀之比制服他容易得多。何况我想不出绑他有何用处。”

“用来胁迫族长呢?他毕竟是族长家人……”程瀚麟忖道。

梁夜摇了摇头:“要胁迫族长,对夏绫下手更简单,也有用得多。”

程瀚麟心悦诚服地点点头,比起那家仆似的男人,族长显然更在乎唯一的女儿。

海潮回想那面容模糊、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有些想不通:“石大叔看上去不像是会得罪人的,为什么有人要杀他?”

梁夜沉吟片刻道:“他半夜瞒着家人偷偷溜出去与人会面,至少未必如表面一般老实规矩。此外,也许是为了印证今日的‘天罚’。”

海潮一愕:“可是天罚不是今天祭祀上……你的意思是,这是有预谋的?”

梁夜赞赏地看着她,眉眼越发温柔。

海潮却有些泄气,同样吃甘储和鱼干长大,同样一只鼻子两只眼,怎么他总是比她快好几步呢?

“你怎么知道?”她问。

梁夜弯了弯嘴角:“因为昨夜我亲眼看见有人动了手脚。”

“什么?!”海潮又吃了一惊,“昨夜你去祠庙了?”

梁夜点点头:“我看见有人潜入祠庙,爬到神像上,取下头颅,用烟雾熏其口部,将大蚕诱出,用一根长针从蚕口刺入将之杀死,然后放回原处。

“将头颅放回脖颈上时,那人故意放偏了一些,大觋以杖杵地,神座震动,神像头颅便砸落下来。”

他又补充道:“即便头颅未被震落,村人也会发现‘神蚕’之死。只可惜那人蒙着脸,祠庙中太暗,亦看不清身形是男是女。”

海潮听他,震惊转为恼火:“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一个人大半夜瞎转悠,不怕被人灭口么?”

梁夜从袖中取出一物:“无需担心,我用了此物。”

海潮定睛一看,却是那张鬼面人皮。

程瀚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