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敲依旧昏昏沉沉的脑袋,听见雨点“劈里啪啦”打在房顶上,爆豆子一般响。
她猛然想起梁夜还在外头,酒立刻醒了一大半,腾地坐起身,翻身下床,光着脚跑到窗边,一推开窗,狂风卷着暴雨扑进屋子里,将她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紧接着一个闪电划过,映出漆黑翻腾的海水,隐约能看见离海不远处,一个白色的人影,抱膝坐在沙滩上。
平常看着挺聪明一个人,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海潮在心里骂着。
可她也知道,海边没有地方避雨,打雷时又不能躲在树下,梁夜就算有八条胳膊十条腿,也只能让大雨浇着。
她赶紧推上窗,戴上斗笠披上蓑衣,趿上木屐,胳膊下夹一把油伞,飞快地跑了出去。
出了门才觉着冷,海边夜里本来就冷,何况是这样狂风暴雨的天气。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到了近处方才看见梁夜抱着膝坐在沙滩上,整个人轻轻颤抖。
似是听见了脚步声,他回过头,蹙起眉:“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大风雨……”
海潮气不打一处来:“你也知道这么大风雨,你是石头么?也不知道进屋躲躲!”
她一边说一边撑开油纸伞,不料伞面刚张开,一阵狂风刮来,差点把她连人带伞刮进海里,她连忙松手,伞立刻被风卷走,不一会儿就随着海浪飘远了。
海潮傻了眼,这是她家唯一一把伞,还是从县城里有名的伞铺买的,她轻易都不舍得用,这下却吹没了。
但眼下不是心疼伞的时候,她拉起梁夜:“先进屋。”
一碰到他的胳膊,她心里便是一惊,那简直不像胳膊,像一截冰。
她二话不说解下蓑衣给他。
梁夜自然不要,海潮怒道:“穿着,不然把你踹海里去!”
梁夜便将蓑衣展开:“过来。”
海潮迟疑了一下,往他身边靠了靠。
梁夜张着蓑衣,用后背帮她挡着雨,两人跑回屋子里,都是一身狼狈,仿佛刚从汤里捞出来一般。
海潮点上灯,从床底下的箱笼里抽出两条布巾,一条给梁夜,一条自己擦身。
梁夜接过来,低头默默看着咸菜干一样皱巴巴的布巾。
“是洗干净的!”
“嗯。”梁夜没再说什么,开始用布巾擦拭头发。
海潮把油灯搁在床边,晕黄灯光映出凌乱的屋子。
海潮脸颊有些发烫,梁夜从小和他阿娘那样的人生活,耳濡目染之下,比一般疍民讲究许多。
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那几年,他总是将屋子收拾得整洁干净,一尘不染,还会用铜水瓢装了木炭把他俩的衣裳和布巾都熨得平平整整。
本来她没觉得自己过得有什么不好,但眼下一看,似乎有些寒碜。
“布巾皱点有什么,干净就行,”她欲盖弥彰道,“屋子看着是乱点,可是找东西方便,全收起来倒不好找。”
“是。”梁夜嘴角微微翘起。
“你先把湿衣裳换下来,免得着凉。”海潮道。
梁夜从小身子骨不好,小时候一着凉就发喘症,咳起来没完。
“我的旧衣裳,在你这里吧?”梁夜问。
海潮心头一突,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好巧不巧,就在见到他前一天把他的东西一把火全烧了。
可这事也怪不得她,谁能想到他都飞黄腾达了,怎么还会莫名其妙回到这里来。
正想着怎么说,梁夜道:“不好找就罢了。”
“是不好找,”海潮挠了挠脸颊,“等等,你穿我的吧,正好有身衣裳裁得大了……”
她埋头在箱笼里找,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把箱笼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