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揪住衣裳,手心里直冒汗。
“你想见她么?”我问她。
她望着帐顶,却好像在望很远很远的地方,过了很久,她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一下:“她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觉着我傻,这副样子还是别叫她看见的好。”
“她未必会这么想。”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我说你被人下了砒霜,自己知道么?
她怔了怔,用双手护住肚子,但是我看得出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叫我戳破了,不能再骗自己。
我说你的孩子生不下来了,就算生下来也不会是个齐全孩子。
她又开始淌眼泪,我想不明白,那么浑浊的眼睛,怎么流出的眼泪还像净瓶水一样干净。
我说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离开他么?
她又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我做不到了……”
我说其实你一直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吧?
“你是谁?”她说。
我想说我是小圆,我带你回家吧。
可是来不及了,切脉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撑不到芜城,撑不到回家了。
“我是萧元真,”我站起身,“你不用劝我,我很清楚苏廷远是什么人,我还是会嫁给他。”
来不及了,回不了头了,如今我面前只剩下一条路了。
离开苏家前,我见到了一个人。
她长高了,长开了,但我还是一眼认出她来,那个脸蛋像莲瓣一样,名叫阿霜的女孩。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她这些年在蜀州坐馆当女医,医瘫了一个参军的爱妾,逃到建业来投奔苏家。
我算了算她到苏家的时间,她本可以救她的。
后来我捆了秦霜的手脚,把她关在葛苍头的窝棚里,她哭着说事苏廷远逼她的,我说那一百两银子也是苏廷远逼你拿的?
被我逼急了,她才说了真心话。
她说她只是想攒够钱开家自己的医馆,她只是不想掺和别人家的事,苏洛玉要怪就怪自己太傻,她这种滥好人活该被人吃干抹净。
“你知道么?”她说,“苏洛玉最后是活活饿死的,自从你来过,她就没吃过一口粥。”
我在秦霜身上割了几道口子,放够血,再包扎上。我用脏布堵住她的嘴,捆住她的手脚,把她塞进窝棚下面的土坑里。
她在里面苟活了几日,最后是活活饿死的。
人死了,尸首还有用。
我把她的骨头两头钻洞,用琴弦穿在一起,挂在房梁上。
为了骗过别人,我砍下了自己的左手。
我再也不能弹琵琶,也不能抚琴了,但我不觉可惜。
右手还在,我可以给人诊脉,也可以写字开方。
或许我终于可以像傻子期望的那样,老老实实做个医女,开个医馆。
可惜这些伎俩没能骗过那些道士。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青云观没有这号人物。
我早该让葛苍头杀了他们的。
葛苍头这不济事的老东西,为了口剩饭把自己搭上了。
也是个傻的。
他说一定是他的芝娘在佛祖跟前求了,佛祖才派那两个女娃儿来渡他。
我说你这老东西想得美,你看看你那脏手,佛祖会理你么?只会坏我事,赶紧死了干净。
他疼得满头汗,牙都快咬碎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门口,说看见芝娘来接他了。
我不相信,但还是朝门口看了一眼,当然没有什么芝娘。
等我再回头的时候,葛苍头已经不动了,是笑着死的。
我心里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