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宴轻轻拍着襁褓,怀里传来她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又惊又喜:“她喜欢我?”
“你是他哥哥,应该的。往后在宫中,你可以多去蓬莱殿走走,”听着昭溪的笑声,她心里也明亮几分,嘴边就含了笑意,“你也是她的亲人。”
“多谢你,”纪云宴心头涌起一阵暖意,“时辰不早了,我要回行宫,晚了就要被父皇知道了。”
柳双娥点头,朝着屋外喊道:“橘白,带着昭溪,跟太子殿下一同去行宫。淑妃的宫人会在行宫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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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走进七月,不觉更热了几分。
树上的蝉从白日喊到夜里,吵得她整宿整宿睡不着。
肩膀的箭伤堪堪愈合一些,深夜里又会被汗浸湿,反复发炎。南方洪涝,北边的收成也不算好。听闻陛下又砸了许多茶盏,求朝廷拨款的折子一封一封上来。
冰块不足,都紧着行宫。为了养病,柳安闲将她从城中宅子迁出,搬到了城郊的一处府邸。
靠着湖面,倒是凉爽许多。不过行宫也在城郊,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有消息递过来。
这么一想,也算不得安心养病。
婚期定在七月七。
七夕节,是个好意头。只可惜郎无情妾无意,邵三与松雪二人婚后能相敬如宾已是不易,更何况琴瑟和鸣。
“邵昭仪身体不便,并不到场。陛下顾念她,是以下朝后便去她那了,”橘白扶着她走下台阶,嘴里念叨着,“姑娘小心脚下。”
柳双娥轻轻扶着她的手,问:“太后的病怎么样了?”
橘白小心翼翼道:“这门婚事算是冲喜。”
“怎的一下子就病倒了?”尚未病倒时,太后的身子说不上硬朗,但一直未有大病。
“秦太医说,应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
“嗯……”
年纪轻轻死了夫婿,也没有再嫁。太后能抚养陛下和长公主长大,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晓。
“那宫里都是谁在侍奉?”柳双娥问。
“都是胡婕妤在侍奉着。太子下了国子监,也会帮忙照应着。”
“她何时封的婕妤?”她脚步慢下来,“昭溪的满月宴上,还是才人呢。”
“也是最近的事。姑娘抬脚,”橘白扶她上了马车,掀开那一道帘子,握了团扇给她扇风散散热气,“没日没夜地侍奉,太后念着她的好,一下子就封了婕妤。”
“熬出头了,也好。”
马车上的垫子十分柔软,她歪头靠着橘白的肩膀,浅浅睡去。
邵府张灯结彩。即便松雪封了县主、脱了奴籍,邵远仍不大愿意三弟娶她过门。
万般不乐意,陛下的恩赐,也得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办一场。
淑妃主婚,宴席来了不少人。年纪相仿的世族公子小姐,又能接到邵家的请帖,在城中都是排得上号的。诸位都是旧相识,恭贺邵三新婚之余,也会问候柳双娥几句。
她一一应下。今日大族皆在,无人敢放肆。
秦眠与她同坐一桌,给自己斟满了酒,慨叹道:“希望松雪日后,能平平安安的。”
柳双娥以茶代酒,与她碰杯:“只愿邵三能护住她。”
她亲自准备的嫁妆,亲自给松雪盖了红盖头。
秦眠说:“松雪很聪明。”
她知道此事无转圜之地,如何努力都只是徒劳。干脆为自己谋求尊贵的身份,以换取在邵家的地位。
堂前新婚夫妻俩,对着天地、高堂拜了两拜,最终还是一帆风顺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宴席将散,邵远喝得酩酊大醉,甚至有些衣衫不整,隐隐约约露出胸口上的刺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