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正要设宴款待乌图,这场宴会,就是极好的机会。
她接了乌图的龌龊勾当虽只是嘴上应下,但也算是承诺。
乌图出于自身的利益,到时定会为她说话。
而高坐明堂的那位官家,已经沦落到连个小小蛮人使者都要亲身招待有了乌图帮腔,应当不会再为难她吧?
况且徐徵不是很会猜吗?
他对乌图的猜想,上回应验了,对天子的猜想,难道不该也应验吗?
要是他这次没猜中,那就都是他的错!
李乐训总记着徐徵说过,要帮她重返高潭,也总记着他的计划。
只是,他计划虽做得周全,一样惹她不高兴她尤其看不惯他那副运筹帷幄的姿态。
真是好生奇怪。
*
面圣当日,宫里焕然一新。
天子招待乌图的大宴,比招待她与叔父那两场,要盛大得多。
美酒佳肴,丝弦歌舞,彻夜不休。
他甚至叫来后宫女眷,专为陪伴乌图在临康新置的夫人。
她怎的没有这般的福气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李乐训心里正嘀咕着,乌图本人却端着杯酒,凑到了她近前:“小李头领,前日菜市口处斩萨埵教首犯都是随你一道从高潭来的呢!他们那废物教主被徐徵杀了,领头那位女人,就想偷走我卖过去的五剑叶,害得我也被徐徵捉进大牢里去,真是害人精!”
“这样重大的场合,我怎么没见你的面?地上跪了几十人,咔嚓一刀,脑袋就咕咚滚出几丈远,那无头的身子还抽抽地动呢!这样的热闹,小李头领没看到,可真是可惜呀!”
自从上次见过李乐训后,他便把她打听个底儿透。再不遮掩对汉人的轻蔑,话中明晃晃的恶意,藏也不藏。
此时,李乐训却显得雅量,举杯与他碰了一个:“乌图兄,我也是有苦衷。我们汉人做事都委婉曲折,不像青国人一般直爽。这些人在我麾下也辗转过几天,我们朝夕相对,我实在没脸去看呐!我记得乌图兄十分喜爱钻研汉学,书里古人对此都有说法,叫做‘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乌图兄不妨去翻阅一番。”
她果然不甘受气,拐着弯骂乌图是野蛮人,不通教化。
看个屁!萨埵教诸头领,如吴恙卢莺仙之流,都是这世上的大蛀虫!死了最好!
她多看他们一回,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
她原先为了省去攻打他们山寨人和粮草,招降他们,才是瞎了眼!
蛊惑百姓,骗人家用命祭他自己扮的劳什子真神!
李乐训想到她刚到高潭时,遇到的好心夫妇大水淹过河岸,卷走他们的田地家什,只能勉强靠山过活,还愿慷慨收留她与李佛青两个外乡人。
又想到占了萨埵教良田的那位洪翁仗着自己是王太师家不知出了多少服的亲戚,明知萨埵教众匪与高潭官府作对,尽数投降,还敢趾高气扬地要再办一遭活祭的道场。
前者走投无路,为活命求诸于鬼神之说,竟成萨埵教讨好后者的柴薪了。
无辜冤死,弃尸荒野,若不是她恰巧路过,为他们草草堆起一座坟头,恐怕连骨头都要被山中野兽,分食殆尽。
更可恶的是,萨埵教讨好这些有点小权的人还不够,连青国蛮子都要讨好!无怪乎投降那么爽快!
活祭听着骇人,但杀人还是不够快五剑叶若泛滥,不出十年,南边上上下下,管你富还是穷,只要是个人,都要沾上这大毒草带来的软骨病!死人何止高潭一地?
她真是瞎了眼了!怎能只因为贪些小利就放过他们?就该把他们就地正法!
一个不留!
李乐训做事从不后悔,有时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