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地向城中驶去,夜风微微吹起车帘,露出里间二人身形。
徐徵欲言又止。
他想劝李乐训,之后或许可以委婉些,何必得罪小人。
但又找不出合适的立场。
只得欲盖弥彰地抿紧了嘴唇。
心里不由得庆幸,还好下半张脸上,肿胀的伤处占了大半,能掩住他的失态。
而这一切,其实并未逃过李乐训的眼睛。
她瞥见他半垂的眼睫轻轻掀起,似乎是往她这边望来这是要说话。
也不知为何,她对他这动作滚瓜烂熟。
估计是要自诩夫子,来教训她了!
李乐训噌地一下立直了上身不张嘴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狗屁!
但话到嘴边,还没在舌头上滚过,就又咽下去了。
人家要是不承认,岂不是显得她无理取闹,而他愈加风度翩翩?
她才不上当!
再次塌下背,慢慢窝起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和他有什么话好说?
总不能现在问他,你这次来高潭干嘛?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外面可都是贼人,怎能叫他们听去机密?
*
马车照李乐训的吩咐,驶进了通判府。
徐徵是不能再强留了,她只得派府中守卫,把他又送回驿馆。
心中大呼后悔:今夜拉他同行,折腾半宿不说,一旁闲人耳目众多,不仅想问的没问到,还好似害得他身入险境,无端欠了好大一桩人情。
倒不如顺着黄一炳,和他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还有这个黄一炳,她来高潭就是为他担责,早知他不老实。
今日将她坑害得这般凄惨,必须好好教训他一顿!
至于先前围他住处,刀剑相向,那算什么?那是迫于萨埵匪患,不得已而为,是为国尽忠,为朝廷鞠躬尽瘁!能一样吗?
她才不会责怪自己,事事责怪自己,她岂不是要羞愤至死?有病!
教训黄一炳,突破口要从随行的这位赵大官人赵松吟处寻。
所以,李乐训她半请半迫地邀请他同行。
刚安顿好这位客人,正要发难,外间门房突然来报:
“李佛青小李将军有信!”
李乐训拆开,只略扫过一眼,人就乐了。
好家伙,这可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李佛青写道,有一洪姓富家翁,同萨埵教主定好了吉日开坛打醮,祈求龙王包邮,保他秋稻丰收。结果吉日没到,教主先被剿了!如今不愿献出的金银打水漂,竟胆大找到山上来了!
那洪翁大言不惭,说他是莲口有名的贤长,与京中王太师有亲戚关系,李佛青必须要给他个说法!若是因为请神不利,萨埵大天不保佑风调雨顺,误了夏秋两季的农时,王太师第一个拿他们高潭府是问!到时连知府也小命难保,何况他一个守山的小妖?
李佛青被他话中所言,勾起好奇,便使人调查。
倒真叫他查出了些东西。
洪翁与王太师确实有些渊源。
他乃是王氏莲口老宅管事的亲眷,被派来管理莲口高潭交界处的农田,收些佃租。
至于为何找萨埵教主保佑,盖因他能经手这些田,与萨埵教主不无关系。这些田大多是水灾前后,萨埵信众奉给大天的祭物,成了他们在山下的隐田。
徐徵在萨埵教安插了坛主闻成作眼线,教主吴恙不甘受其掣肘,不知如何搭上了王家的旁支,欲借王太师的大名,除掉闻成。
王家人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萨埵教山下隐田的七分收成。
吴恙朝中无人,身如浮萍,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