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劳顿,而他习惯正襟危坐,最出格之事,也不过是笼起双手难免碰到袖里的药瓶。
瓶以瓷制,触手也冰凉。
激得他手指只不过轻触,便蜷起指尖躲开。
耳垂也好像被冻着了,悄悄红了一片很快便铺满整个耳廓。
*
六月十五,暑热正盛,月上中天,令鼓齐鸣。
李乐训先遣李佛青率一支先锋开路,后点金城军六名主将,分三支堵住萨埵山寨所有通路,往山上攻去。
萨埵教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好在李乐训此时兵强马壮,补给充足,士气高涨,有的是时间同他们耗。
除开首回亲身探路,自金城军驻于高潭以来,她又前后派了三次人,意在查明山中动向。
故而,各处地形,死路活路,守备粮水,她全了然于胸。
便是此刻夜久攻不下,她也有本事围到山中诸人断粮断水,下来自投罗网。
萨埵教中有位坛主,与徐徵勾连,她唯恐此人向外通风报信,特命人前去捉拿。
可惜早已人去楼空,便是探子装作信众套话,也只得一句:坛主外出,暂不在教中。
人虽没捉到,好在当时徐徵并未离开高潭,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亲将那消失无踪的坛主,大变活人一般,带到通判府,向李乐训赔罪。
自此,才总算熄了她的担心。
那日徐徵登门,李乐训听得门房来报,心想:这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准??没好事。
下意识想装病避过。
但她没病没灾,总不能就为了找借口避开,去咒自己有病。
且也猜不出来他的来意,见就见,她倒要看看他又要搞什么鬼?
伸手一挥,便要将人请进来。
说是请,其实礼数上却有颇多怠慢。
一来李乐训本身,并不在乎许多虚礼,二来是招待徐徵,她也不甚用心。
只提前从壶里倒出两杯浓茶,一杯分给自己,一杯放在客位上,留给徐徵。
那通报的门房冒失,忘了说来人几何。
李乐训只知徐徵要来,却没成想,他却带了另一位陪客。
尴尬地又现斟一杯茶。
她虽不拘小节,但近来也渐渐发觉,她不见徐徵面时,万事如常。但凡一见着他,就没来由地尴尬。
少斟一杯茶虽也尴尬,见徐徵却有不同,她还是能分清的。
黄一炳请客,她喝多了酒,赖在他身上不走,闹出笑话,此后,她再若同原来那般,目光落在他脸上,时间一长,自己脸上反而烫得像火烧。
这人怎能作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还端着他清高的姿态?
早晚要撕了他这张人皮!
李乐训再次看向徐徵,心里暗道。
“李通判,冒昧来访,多有打扰。这位是闻成,萨埵教中人。我听你寻他,便领他来了。”
徐徵依旧有礼有节。语气虽平静,话却说得十分客气。
甚至不同李乐训绕圈,直接阐明来意。
李乐训惊讶于他的直接,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我找谁?我没找谁啊?”
她自觉尴尬归尴尬,尴尬丝毫不影响她说话做事。
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派人去找过萨埵教之中的坛主。
惊讶道:“这位便是坛主?”
徐徵今日怎的转了性?原也惜字如金,说话却总要迂回委婉,装成那深不可测的高人。
难不成是先她一步找到人,迫不及待要来炫耀了?
心中所想难免表露在面上,落在徐徵眼里,便像是她挂了脸。
大概是他与她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