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瞎了李乐训一番心思。
他只答她所问:“有关系。高潭地界,有几段河堤未加筑,致瀚河与支流交汇时,有几处决口。”
李乐训大惊:“啊?那岂不是都淹了?我来时,见官道全浸在水里,周围田庄农舍都被冲得七零八落,原是河水决口而致?我还当是雨下太多了。”
“这样看来,洪水该集成河道了,那府城还好吗,还能进去吗?”
徐徵:“府城无恙。”
李乐训便问:“那你可知道,除了放船,可还有其他进府城的路?”
徐徵从袖中取出一支细长的竹管,遮在手心,悄悄递给她:
“里面是舆图,我做了标记。”
“多谢。”李乐训迅速收下,做出个抱拳的手势。此时她头朝下,姿态显得颇为滑稽。
收了拳,她又追问道:“那对岸呢?高潭府对岸便是青人,支流交汇处决口,总不至于只淹南岸吧?”
徐徵从伏身的缝隙里看她,眼皮微垂,眼睫颤颤。
大概是这端方君子,终于忍受不了这满身脏污,满地泥水,以及身边人粗蛮的言语。
李乐训心中暗忖。
除此以外,她还见着他的嘴角若有若无地动了动动得太快,她未及看清。
却更似在强压鄙夷了。
而徐徵不过是在笑。
李乐训既要趴在地上拜那教主,提防不被旁人察觉异常,又要强作出抱拳的样子,向他道谢。
从他的眼里看去,她手忙脚乱,顾得着这头,顾不着那头,把身子扭成了团团的麻花。
使他不自觉地盯着她笑。
待对上李乐训的目光,又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笑。
嘲笑他人,非是君子所为,显得他粗浅且愚蠢。
再者,不以物喜,审慎己身,是他的为官之道。须时时做出不辨喜怒,心意难测的高深模样,才能震慑别有用心的肖小。
便只好迅速抿起嘴角,收敛笑意,心虚地移开目光。
其中,还有他自己也未觉察的私心。
他早习惯了不笑,高兴也只在心里,此时忍不住露出笑意,也不知怪异否。
若能伸手调整一二,才是最好。
她已经看向他了,可不能让人见着不好看。
这样想着,心里甚至还掺上几丝自卑了。
故而,徐徵需停顿许久,压下心中那快埋到头顶的心虚,才终于能再开口。
开口便要转移李乐训的注意:“青人弃了一座城。”
李乐训果然上钩:“就任人淹死?”
徐徵抬头,看了她一眼:“抢来的城,猪猡一般的汉人,何足惜也?”
长睫不再轻颤,目光平静,却看得李乐训遍体生寒。
她没心思再问了。
或许是想到同为汉家旧土的金城,生出些唇亡齿寒的感慨。
而徐徵似乎觉察不出她的情绪。
还继续道:“此教自水患起后,发张迅速,高潭人丁,八成入教,荒耕废田,不纳不征不徭。”
“其若继续,实有结寨之意。”
“高潭知府,未上报临康,更未出兵剿匪,实在尸位素餐。”
他从未一气说过这么多的话。
生怕李乐训弄不清前因后果,将他为何而来,萨埵教有何不妥,高潭知府又犯了何错,全都掰开来说。
她方才讽他来求神,他并非听不出来。
而是:一来,找不到话反驳;二来,更找不到时机反驳。
只得默默吃下这份亏。
李乐训这时倒不发火,趴在地上悄悄道:“多谢。”
她并非心胸狭窄之